「赤云，你不参加继承人选评？」
孩子要从小培养，莫罗家为了督促每个孩子并选出一个最优秀的成为继承人，在孩子八岁以後每年都固定举办一次选评，就是实力监定。知识、身体能力、才艺、人脉、手腕等，都会是评监内容。
家主的书房里站了很多人，不过因为空间够大所以也不显得拥挤。每个孩子身边都站着他们的专属仆人以及母亲，共三个女人、十一个仆从、七个男孩和四个女孩。
而赤云是里头年纪最小但也最受瞩目的。
「是的，父亲。」赤云穿着一身黑色的正式服装，小小的身板站得笔直，「这是我的希望，也是母亲的遗愿。」
提到了已逝的那个人，空气凝结了一瞬，气氛顿时变得复杂。
家主坐在桌前，良久，轻叹一口气：「好，就这样吧。」
空气又开始流动起来，似乎还带着些微快活的气氛。大家都对少了一个对手而高兴，即便这个对手只是个小屁孩。
「赤云留下来，其他人先走吧。」
所有人立刻鱼贯而出，还有的人争先恐後，认为谁先离开房间谁就是最高贵的，行为相当幼稚。
艾米最後一个出去，留给赤云一个“少爷加油！”的眼神便离开。
嗒！门合起，书房顿时变得安静无比。
「过来。」
赤云走向他的父亲，莫罗家主将他抱到自己腿上。
男孩还太小了，轻轻松松地就被抱了起来。
「蔚云一直想给你一个快乐的、没有纷争的人生，不用背负家族的重担，自由自在地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我却一直想要培养你、带你走进这个黑暗的世界，在最後你可以撑起整个家族的时候，把它交给你。」
「所以蔚云就把你藏了起来……现在看来，或许她做的是对的。」莫罗家主看着赤云懵懂的金色大眼，「如果一开始就是由我照顾你，你大概早就失去了这份纯真。」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彷佛在喃喃自语，空洞的眼神像是让意识回到很远很远的过去，「这样，就好。」
赤云的父亲将他放到地上，摸了摸他的头，「走吧。」
「嗯！」大力地点了一下头，赤云离开了书房。
莫罗家主看着窗外，眼神突然变得深邃。
他没有忽视赤云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那是传达给他的一则讯息。
家主把赤云留下来只是为了确认。
现在确认得到了证实。
这孩子……比想像中聪明。
「并不是退出，而是等待。」
在暗中操控全局，坐山观虎斗。最後活下来的那一个，也只会是输家。
家主不可能放弃他想重点培养的人才，况且赤云也需要一定的实力来保护自己。
赤云现在的退出也只是为了长远的计画，当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在他身上，他便可以独自壮大。
最後，当斗争到了尾端，只会得到两败俱伤的局面，甚至全灭，而赤云就不得不接下家族继承人的位置。
赤云获得强大的实力，家主得到了他想要的继承人，会是双赢的局面。
莫罗家主的金色眼底闪过一道玩味的光。
那麽，就让我看看最後的结局吧。
★
1989年2月，正值冬末春初，天气还是冰冷冰冷的，但此刻克罗尔所感受到的寒意却不尽然是来自气候。
「你……怎麽会……」
「哥哥你唯一的错误就是不应该惹到唯森家族的继承人，不过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谁叫你要随便玩女人？你以为家族里只剩你一个人有资格当继承人就可以乱来吧。」
「不、不是，谁知道……」
「哥哥，」已经十三岁的少年打断他，「你已经……嗯，二十一岁了？早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不是说一句不知道就可以带过的。我已经把你在这里的情报告诉唯森家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赤云只负责派人打伤克罗尔拖住他的行动，并把他所有可以使用的人力分散开来。
躺在地上的克罗尔流了一地的鲜血，听到赤云这麽说，露出笑容：「你早就打算这麽做了？」
「嗯。」
「什麽时候？」
「不太确定……大概是从妈妈离开的时候吧。」
如果妈妈还在，他大概就按照妈妈说的，远离纷争，快乐地活下去。
「是吗……」克罗尔看着破了一个大洞的天花板，从洞里可以看见皎洁的月光。
赤云在原地站了一会，训练过的优秀听力听到远方传来整齐画一的脚步声，对地上的人说道：「那我先走了。」
「嗯，再见。」
赤云转身正要走出屋子，克罗尔又说：「小赤云。」
脚顿了顿，许久没听到这个称呼的赤云转头冷眼看着将死之人。
「呵呵，别这麽瞪我嘛。」克罗尔并没有看着赤云，只是一味地盯着月光，「……要快乐的活下去喔，赤云。」
赤云手扶着门框，看着在月光的浸染下全身似乎都要散发出光芒的那个人，赤云轻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再见了，哥哥。
★
赤云成了同辈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家族的长辈们都感叹，从没见过如此惨烈的家族斗争，只剩下一个孩子大概是头一遭。
「老爷……该怎麽办呢？」总管家询问家主的意思。
「嗯……本来是打算就让赤云继承家业的，但是……」莫罗家主勾起嘴角，那个笑容就像发现了什麽有趣的事，「我记得那个女人的孩子在几年前被放逐到『那个地方』了吧？」
「老爷，您是说……」
「是叫西索吧？」轻笑一声，「把他接回来吧。」
「是。」总管家收到命令後，退出家主的书房。
莫罗家主靠在椅背上，拿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赤云啊，你还可以带给我更多惊喜吗？
★
赤云本来以为父亲是准备让他参加之前都没参加过的继承人选评的，直到他在泡澡时艾米闯进来。
「少爷！」
赤云急急忙忙拿起放在池边的浴巾裹住自己的下半身。
「艾米……」他不禁无奈地扶额。
「噢，抱歉少爷，唉呀反正我都看过啦！」艾米完全不脸红地说：「我刚刚接到消息，老爷似乎要把十一年前被放逐到流星街的你哥接回来。」
艾米的话让赤云回想起那个红发、喜欢苹果的哥哥，记得自己小时候还拿苹果去讨好他，结果他都没啥反应。
因为一直待在家里最偏僻的地方可以说是与世隔绝，妈妈死後他又没时间在意其他东西……
对喔，西索哥哥，已经离开很久了……
「父亲他……是为了继承人的事所以把他接回来吗？」
「不确定，目前还没有消息，但除了这个原因以外……」艾米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後光着脚丫把脚伸进温泉里。
赤云轻笑，拿起一旁的罐装精油，从水中捞起那双美丽白皙的长腿，把薰衣草味的精油涂在她腿上，替她按摩。
「除了各项能力以外，少爷的按摩技术也突飞猛进呢！」
「那是，有你陪我练习。」
两人相视一笑，艾米问：「你觉得呢？如果西索回来的话。」
「我不知道，我和西索哥哥不是特别熟悉。而且，他不一定想回来吧……」
他还记得西索对这个家抱持着冷漠的态度，更记得他是这个家里少数不对他抱着期待或恶意的人。
「嗯，但是……老爷既然说了要让他回来，就一定会做到吧？」
「不一定啊……说不定他在外面混得很好就不回来了。」
西索哥哥他现在……也有十七岁了？
「你不要逃避问题喔。」
「我不知道啦……」捞起另一只白白的腿，继续按摩。
「……少爷，你不用担心。」
感到气氛的转变和艾米突然柔和的语气，赤云抬起头来看见艾米温暖的棕色眼睛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我会保护少爷的。」
赤云金色的眼眸注视着她许久，单手撑住池边将自己的身体抬起，另一手将她耳边的黑发拨到耳後，压着她的後脑勺让两人的额头紧贴。
「你不用保护我，只要陪着我就好。」金色的眼眸闪闪发亮，眼底的温柔如绽开涟漪的湖水，「我会保护你。」
过去的小男孩如今也长成翩翩美少年，身躯因为每天毫不间断的锻链而变得精实，却也不免留下伤疤。
艾米伸出白皙细长的手指抚过深色的疤痕，开心地笑了：「嗯！」接着补充，「少爷，你的浴巾要掉了。」
赤云以迅雷不及眼耳的手速拉起浴巾，发现艾米是骗他的，满脸通红地瞪着她。
「哈哈哈，唉唷少爷呀，嘻嘻嘻！」
「艾、米！」
「哈哈哈少爷我先走啦！」艾米飞也似地跑出澡堂，一路欢快。
「唉……」赤云把全身都泡进温泉里，在水底吐泡泡。
西索哥哥如果回来了，他也不想和他作对呢。父亲到底想干嘛……
看着繁星闪耀的夜空，赤云不禁有一丝丝期待兄长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