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若无其事爬上楼梯，我愣了一下，用镜面的橱柜照了脸，确定嘴角没有酱汁，赶紧上楼。
他逼着我又写了一些参考书，到了下午两点，我昏昏欲睡，就跟他说我想回家了。
他没说什麽，我收拾书包，穿上学校的运动外套。
到大门口，我说了声再见。他突然叫住我，我疑惑停下脚步。
「期末考加油，别被当了。」他笑。
我也对他笑，点下头说：「知道了。」
十二月的风吹起来应该是冷冽入骨的，可我怎麽觉得温暖呢？
期末考前会先遇上一个节日，让学生们无心听课。老师在讲台後口沫横飞，底下的学生毛毛躁躁、蠢蠢欲动。我撑着头，看着班上的怪现象，知道一定是为了明天的圣诞节。
再次拜托头儿，提前几天领过工资，我把上次欠的英语杂志费交给施骥。施骥在班级帐目上记一笔，我终於松一口气。
陈易坐在位子上，看着施骥收下我的钱，突然教室窗边一阵骚动，接着有人喊说：
「陈易，有人找你。」
陈易走出教室，我顺着看过去，隐约看到一道人影，好像是许立真，说了几句话，陈易便跟她走了。
班上的女同学又是一阵激动。
我这才想到，是啊，陈易是有女朋友的吧？我应该和他保持距离才对。
自从上次发现早餐是陈易送的之後，我已经很久不曾在他晨跑的时候等他。
後来变成他在我固定到他家送货的时间等我。他站在我必经的围篱前等我，天冷他就加了一件运动夹克。我第一次看到他先是疑惑，我说：「你这样不会感冒吗？」
「我刚运动过，不冷。」
「你赶快进去吧，一会就冷了。」我把鲜奶递给他。
他拿着就进屋去了。
之後每天早上我都遇到他，有时候闲聊两三句，有时候他说他喝得很腻，让我替他把鲜奶喝掉。我有点抗拒，所以不大愿意喝，有时候凹不过他伶牙俐齿，五次就喝了两次。看着他一副得意的样子，觉得他好像怪怪的，为什麽特别喜欢捉弄我？
圣诞节这天，因为意识到他和许立真的关系，我决定要和他保持距离，以避嫌。他还站在围篱边，我礼貌性地朝他点头打招呼，就不理他，迳自把鲜奶放进篮子，就想赶快走人。
他叫我。
我站在距离他五步的距离，看他，不再往前。
「你今天怎麽怪怪的？」
「有吗？」
「有。」
「……我赶时间，先走了。」说完，我立刻转身就走。
「李唯橙！」他急急喊我。
我停住，没有回头。
「转过来。」他有点生气。
「干嘛？」我硬是不转。
沉默了会，我又举起脚步。
「圣诞快乐。」他轻轻地说。
我像机器人一般，不自然地缓慢转过身去。
看到他手上拿着一盒东西。
我看着那盒东西，说不出话来。
他朝我走来，递出那方方正正的纸盒。
「我不知道送什麽好，就想说送点实用的。」他的手还伸在那。
「为什麽？」我抬头。
「今天不是圣诞节吗？」他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你也给班上其他人送礼物吗？」
「送啊，我的朋友都送。」
我们又沉默了一阵子，直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
「我们不是朋友吗？」他问。
「嗯。」我向来都是接受他的好意比较多，何德何能成为他认定的朋友呢？
「我会给好朋友送圣诞礼物，这是我们家的传统。」
「……」我第一次听说这种传统，送礼物的不都是圣诞老人吗？
他又走近些，将礼物塞进我手中。
「那许立真呢？」我回神，立刻想到昨天许立真说话的脸。
「你怎麽知道她的？」他难得面露惊讶。
「你先回答我，许立真呢？」我一本正经道。
「她爸爸是我爸爸公司的经理啊，我们很小就认识，是很好的朋友。」
「你也送她圣诞礼物吗？」
「没有啊！」他一脸莫名其妙。
「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有吗？」他还是觉得莫名其妙。
「……」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收下礼物。
「难道你以为我和她在交往？」我第一次看到他这麽惊讶。
「我不能收。」我还是把礼物递还给他，收下这个礼物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你跟他认识这麽久了都没送他圣诞礼物，干嘛送我？」
「我爸妈会送她，我干嘛再花一次钱。」他有点生气，就像是我不知好歹。
「……」我哑口无言。
他没收回礼物，就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