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她,爱了好久。
只是,到了最後,我还是不能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有,或没有,经过时光流转与飞逝,似乎,答案也变得不是那麽重要了。
那晚,在公园离别之後,我和梨雪,我们两个,便再也没有联络了。
她仍在我的心里,而我却始终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理由、怎样的身分,去面对她。
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抑或是……前男友?
『因为我是你的男朋友。』
『假装的而已。』
闭上眼睛,她气扑扑反驳的表情都还在我脑海,清晰可见,但一睁眼,那样鲜明的轮廓就顿时消散眼前,鼻息之间尽是寂寥气味,只剩我独自一个,以及那些怎麽数也数不清的过往回忆。
「这周我约了小雪来家里吃饭喔,你回不回来?」
大学毕业後,在医院实习即将结束的前夕,某个午後,我才刚从ICU(加护病房)步出,病人是个刚参加进香团回来的老先生,平常身体还算硬朗,在那之後却没有预警的突然病发,紧急被送来急诊室,紧接着的就是修补破裂主动脉瘤的大手术,我换下隔离衣,甚至还没时间卸下疲惫,就得应付母亲大人的来电。
她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我也早就习惯,翻了翻摆在桌上的行事历,给了一个她还算满意的答案,「应该可以。」
「那就好,你们两个也真奇怪,小雪都已经搬走这麽多年了,怎麽就都凑不到一起,感情是有没有这麽差?」挂上电话之前,母亲大人仍止不住的碎碎念个不停。
其实不是刻意,但也从来都没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能够再次聚首。
『子竞喜欢的是我,我也早就喜欢他,从国中的时候第一眼望见他,我就深深的喜欢上他了,为了他努力考上同一所高中,为的就是想要可以跟他在一起,会和刘时雨在交往一切都是误会,我跟他从小就认识,怎麽可能还会在一起嘛……』
她,会想看到我吗?毕竟当年,她的态度竟是如此坚决,坚决得让我深信不疑,她与我在一起的一切,全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牵了牵嘴角,我的唇边还带着一抹苦笑。
***
「阿雨,上次跟你提的海外义诊教学团,有兴趣吗?」
约定要回家吃饭的当天早上,我刚结束巡房,回到实习医师的休息室,简单收拾便要准备回家,却被学长临时叫住。
我停下手边动作,抬眸,望向倚在门框的他,满脸殷殷切切的表情。
「这次是去非洲地区,由我自己主导的,所以,私心的想叫上你,日期正好就在你实习期满之後。」
他边说,一边拉了张椅子在我身边坐下,一副要和我促膝长谈的样子,因此,我不得不放下手上捏着的手机、以及车钥匙,也随着他,坐了下来。
「学长,我还在考虑。」我如实回覆。
「舍不得女朋友?」他则拿着侦探般的眼神看我,语气尽是暧昧不明的探究。
「我没有女朋友。」
「那还有什麽好考虑的,别告诉我,是你妈不同意这种烂理由,要知道,只要你有意愿,没有人绑得住你……」
「就只是在考虑。」
「好吧,」
见我一直没有正面给出回应,学长默了默,许久,才又迳自结语,「那趁着这段时间,你再好好想想一下吧,只是觉得趁年轻,可以到外面去看看,会是个不错的人生经验。」
就这样,耽搁了一些时间,回到家,已经过了午餐时段,母亲大人早就洗好碗、闲适地翘腿坐在沙发上看华剧,当她望见玄关伫立的我,先是愣了愣,才又凉凉地开口,「你是记错时间吃饭了吧?人家小雪都走了。」
我颌首。
果然还是错过了。
迳自上楼,回房之前经过她的房间,粉色系的室内摆设都还保存得相当完好,新得像是房间的主人只是暂时外出似的错觉,然而,她却已经不在了。
『我们接吻了吗?』
『那个不算。』
『唔?』
『这个才是。』
入内,我念旧的坐在她书桌前,往昔历历在目,这瞬,心一紧,久久不能自己。
『到现在,我还是有点生气。』
『她们怎麽可以欺负你,只有我可以。』
『刘时雨,谢谢你,总是陪在我的身边。』
小雪,你从不知道,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只要你愿意。
然儿,事到如今,这些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只能够默默收在心底,就当作是一个永不能说出的陈年秘密。
母亲大人不知道什麽时候跟上楼的,淡淡地视线扫了我一遍,不轻不重的语气,却直落我的心底,「刚刚她也是这样,静静的坐在你房间里好一会儿……」
我的呼吸一窒,心跳彷佛失了频率。
像是看出了什麽,母亲大人又开口,「儿子啊,不是我说你,怎麽就不主动点,把她追回来呢?我看得出来,你对小雪……」
「不是我不主动,是她,心里没有我。」我的语气一涩。
再怎麽主动,都只是枉然而已,不是吗?但这些话,我要怎麽说出口。
「我要回去了。」
语落,我便起身离开,不想让谁发现自己内心暗自翻涌不止的哀伤与脆弱。
这痛,就让它静静发作……
静静的痛。
***
回医院前,不意开车绕过张舒嫚家开的甜点店,原本只是匆匆经过,却在瞥见橱窗里的那个身影,蓦地,我下意识的踩了煞车。
是她。
金色夕阳晾晒过大马路,透着窗边的光线就这样温柔地包围着那个久违的女孩,她低头坐在那里沉思,这一幕,显得格外恬然静好。
我的心跳,鼓动得好大声,很久没有踏足这里了,今天却因为道路施工临时改道而意外收获,忍不住默默地感到万幸。
这麽多年了,她的外表没有什麽太大的改变,仍然是我印象里那样的清丽脱俗,当她微侧脸庞,那双亮澄澄的眼眸依旧能够操弄我灵魂般的闪动着。
我突然喉间乾燥,思绪翻了翻,想着等等的第一句话开口该说些什麽。
张舒嫚端来咖啡杯,已经早我一步向前,在她对面的空位坐了下来,一个随口的问句,却不意扯着我的心脏,登时,我愣住,好像被人掐住呼吸了一样。
「你还想他?」
我因而顿住。
她不语,眸里闪过一丝令人不舍的怅然,是那样的神伤,即便只是稍纵即逝,却能轻易揪疼我的心。
半晌,张舒嫚垂眸。「我也是。」
此刻,明明就知道答案的我,却在亲眼目睹时,又真真切切的痛过一遍,我一个转身,装作自己从未来过,了然於心的离开。
这次,我决定,是真的彻底离开了。
***
多年後。
在急诊室做完简单的缝合手术後,才刚脱下沾了鲜血的外科手套和隔离衣,母亲大人的夺命连环扣时间依旧掐得精准,「刘大医师,你到底是有没有要回来?人家新郎新娘都杵在这儿等你了呢!」
「我马上回!」
这天,亲表弟廖郁智的婚礼当日,原本轮完夜班的我就该下哨的,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连环车祸,临时送来多位需要紧急缝合伤口的伤患,我因此留下支援。
「等等,你回来之前,先绕去我们家附近那间粉红甜点蛋糕店,我订了十盒马卡龙要当伴手礼的,你帮我去领!」
「好。」
循着母亲大人传来的地址,发现原来她所说的粉红甜点蛋糕店,其实就是张舒嫚家开的。
「刘时雨?」
多年未见,她还能一眼就认出我来,但不知怎地,她看我的眼神尽是敌意,「恭喜你啊。」
何来恭喜之说?我抬眸,对上她的眼睛。
「听说你要结婚了,而且,还把我们雪梨找去当婚宴的招待这是哪招?你知道当她得知你要结婚了有多失落吗?她那麽倔强的个性,还一声不吭的把我找去帮她找你婚宴上要穿的礼服,真是够了,这招,算你狠啊!」
她气极的将那十盒马卡龙重重放在柜台上,彷佛那不是自家商品似的手劲,见我默不作声,更加火大,「不是啊,你怎麽都不说话!」
「为什麽她会难过?」我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她,声音转冷。
「亲眼看着喜欢这麽多年的人要结婚了不难过吗?问这什麽鬼问题?」
「喜欢的人?」我微眯起眼,空气彷佛瞬间凝滞。
当年她们之间的对话,至今我怎麽都还忘不了。
而现在,她说的又是什麽?
我完全兜不上来。
「对啊,就你啊,不然还我啊?」
她一脸莫名其妙的,而後,当检视过我不动声色的表情,才又小心翼翼问道,「天哪,你该不会不知道,她其实从头到尾喜欢的人都不是……」
「杨子竞?」最後,是我开的口。
只是,当提到了这个沈寂许久的名字,她还是一下子就选择安静下来。
「怎麽可能?你是不是误会了什麽啊?」良久,她才嗫嚅着开口。
「当年,我亲耳听到,你们在这里,就在那个位置讨论他,她说,很想他。」
也是这样,我才能够真正做到,转身离开。
却不料张舒嫚一个上前,毫不客气的从我臂膀重拍下去,恨铁不成钢的痛心,「刘大医师,亏你头脑那麽好才能当到医生,但对感情的事怎麽就这麽一窍不通?人家只说想他,有说爱他了吗?雪梨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要是真喜欢一个人,她是只会默默放在心底而从不放在嘴边的,难道不说出口的感情,你就真的感觉不到了吗?
你猜她这几年是怎麽过的吗?没事就被你妈叫回去吃饭、明明就想你想得要命,却也老实的找不到一个可以见你的藉口、只能一个人坐在你的房间里发呆,然後离开後又在我这里继续发呆,知道为什麽?因为与你之间的联系,就仅仅剩下那些少得可怜的回忆。
算了算了,真是气死我了,跟你说这麽多有什麽用呢?你都要结婚了不是吗?还在这边假惺惺的演出一副很关心人家的样子干嘛!我们雪梨才不需要你的同情!」
念了一大串,她还迳自陷在自己忿忿不平的情绪里,而我,已经抓到重点。
「你刚刚说,她会来当招待?」
「你自己的婚礼,你不知道吗?」
她仍是那副没好气的样子,吹胡子瞪眼的自问自答起来。「是,就是你婚礼的招待,还被你妈亲自内定的,这样有了解了吗?」
得到答案,我迅速抓了马卡龙就离开,留下满脸黑人问号的张舒嫚。
「等等,签单你还没拿啊……」
回到车上,疾速驶往婚宴会场的途中,我操控方向盘的手指微微用力,不断反覆思考方才张舒嫚言语之间留下的线索。
婚礼,招待,她。
***悄悄真心话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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