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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端关切地问:“伤到哪了?”
她用手背遮住眼睛,内心悲愤得想撞墙。实在没想到陈端会走回来,在她这种样子的时候出现,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不想说话,但这是陈端,他关心她,她不该任性。
半晌,秦宵闷闷地说:“我没事。”
声音小到凑近了才听得到。
而后,她听见陈端扬声对其他人说:
“散了吧。我认识她,有什么事情我负责。”
又过了会儿,他用促狭的语气问:
“还要躺多久?地上很脏。”
脏就脏吧,反正她也没脸见人了。
“人已经走光了。”他又说。
秦宵这才慢慢把手移开,看到明明还站着些人,意识到被耍了,她目带嗔意瞪了他一眼,他却趁势握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喂!”
彻底上当。
陈端眨了眨眼睛:“他们看过来了,走不走?”
不想走也得走了。她飞速穿过天桥,陈端则慢悠悠地走在后面。她稍稍理了理衣服,他走到面前,端详着她,问:
“确定没有受伤吧?”
秦宵取下发绳重新扎了头发,一边说:“心受伤了。”
他乐不可支。
她是真的很难受。在这么多人面前摔了个狗吃屎,还不如一刀杀了她算了。
还好他没有目睹过程。
“让那人赔偿精神损失费,现在找他还来得及。”
秦宵没有理会他的打趣,只道:
“也是我不好,跑太快了。我是想找你来着。”
陈端一怔。
“找我?”
“嗯。”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你有空吗?我有事要说。”
他沉吟了会儿,“我晚点来找你好吗?”
晚点,只怕她时间所剩不多了。
“不好,”秦宵语气坚定,“我来不及了。”
不知道她说的“来不及”指的是什么,陈端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问:
“要很久吗?”
秦宵想了想,“可能会很久,也可能不会很久。”
闻言,陈端转身就走。
“你去哪?”
情急之下,她想要拉住他,碰上他的手腕,又条件反射收了回来。
看她像只逼急了的兔子,陈端温声安抚道,“我跟人说一声,马上回来。”
秦宵想起上一次他走了以后,她就再也没追上,害怕触发某种机制,她冒不起这样的风险,“那,我跟你一起。”
他有些意外,还是点了点头。
站在他的班外,看着里面的人,恍惚中有一种分别的惆怅。他们即将告别知行中学,而她,即将告别这个世界。
陈端拎了件外套披上,向她走来,问:
“好了,去哪?”
她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形,失去了焦距。
“噢,”她醒神,“都可以,安静一点的吧。”
很默契地,他们朝着操场的方向走去。
“其实,我也想找机会和你聊聊。”
“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班主任。”秦宵笑了。
他抬了抬嘴角。
“不管你说什么,都让我先说完。”
陈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已经走到操场,秦宵望着远处点点灯火,深吸一口气,然后直视他的眼睛。
“你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吗?我们站在天桥上,我说我会给你加油。”
“记得。”
“嗯,当时我在等一个朋友,她去跟学长表白了。我们还聊起了她,你说她做的是对的,喜欢的人,如果不能见一面,很可惜。我也觉得你说的也是对的。我还说,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陈端静静地听着。
她继续说,“我们是朋友,对吧?但我们怎么会是朋友呢?你高二的时候,我高一,我高二了,你却要毕业了。我只是学校里很不起眼的一个人,相反,你很受欢迎,除了和其他几千个同学一样擦肩而过,我们没有理由产生交集。”
她忽地笑了一声,“对不起,我自己都觉得我说得乱七八糟,你将就着听吧。陈端,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是那种特别意义上的喜欢,而且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你。因为我想要靠近你,所以我们会成为朋友。有时候,我觉得你应该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把拒绝说出口而已。我经常反复猜测,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在你走之前,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就像你说的,如果不说出来,很可惜。说出来会后悔一阵子,但不说,可能未来的十年,我都在后悔……秦宵本来是个胆小鬼,但我还是说了。你不用有什么反应,只要听到就好。”
长长的一番话说完,她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云淡风轻,不想让他看出一点点脆弱。背在后面的一只手,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
空气的沉默让她如同承受着水刑。
“喂。”她还是忍不住了。
他们对视,他目中的情绪难以辨别,半晌,他说:
“我都听到了。”
“嗯。”
“那要听我的吗?”
“嗯。”
陈端先是自顾自笑了会儿,才缓缓开口。
“跟你比起来,我的话实在太少了。刚刚又提炼概括了下,只剩下两个字,”他停了一停,“等我。”
秦宵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什么?”
陈端又重复了一遍,“等我。”
“你在说什么……”
“再等一年,我们就在一起吧。”
“在一起”这三个字重重地朝她砸了过来,她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一年……”
“一年之后,你就毕业了。”
“不,不是……什么在一起……”
“还有别的在一起吗?”
这一问一答,衬托得她像个白痴。好半天,她才终于明白过来,睁大了眼睛,喃喃道:
“所以……你也喜欢我吗?”
陈端觉得她这样竟也十分可爱,不说话,只当默认。
“是吗?是吗?”
“是。”
“不!我要听你说!”
“我也喜欢你,秦宵。”
秦宵只觉得一切都太像是做过的那些梦了,就算听到他掷地有声的话,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她也有一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下一刻,她踉跄着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身躯。
陈端愣住,而后慢慢地把手放在她的背上,轻抚着。
这种感觉,是真实的,拥抱的感觉。
霎那间,秦宵眼眶里盈满了泪水,顺着脸庞急速滑落。
“我以为……”
“我以为……”
泣不成声。
应该是很高兴的,只是近日来所有的情绪悉数爆发,寻找一个彻底发泄的机会。
陈端任由她的眼泪打湿衣襟。
“对不起,到现在才说出来。”良久,他在她耳边轻叹,“身边有很多同学在恋爱,也有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恋爱。”
“但在知行中学这样的地方,感情都是不完整的,有太多干扰。我想,就这么做着朋友也挺好的,只要相处开心,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呢?”
“恋爱只是一个称谓,在不在一起,是时间问题。”
他的声音低低缓缓,这可能是她听过最真诚动人的情话。
秦宵渐渐平复,哑着声音说:
“那为什么要一年?”
“你不学习了么?”陈端无奈,“一年能发生很多事。秦宵,我希望把我们绑在一起的是感情,而不是关系。”
她忽然彻底明白了面前这个人。
他的温柔,他的思量,他看似不经意间背后的筹划,还有他对待心上人时的样子。
正是因为有多感同身受,她才意识到原来他们有多相像。
遇到陈端,秦宵是幸运的。
只是在她的世界里,她已经失去了他。
她和他面对面站着,仅有咫尺间的距离。他太高,她要仰着脸看他。
“陈端,我真庆幸我努力过了。”哭过的眼睛,像被雨水洗刷过后的天空一般,明亮纯净,却带着莫名的悲伤,“我让你看到了我,而不是躲在黑暗里默默喜欢你,然后错过你,错过了一个本该属于我的人。”
陈端摸了摸她的头,感到好笑: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注意到你?”
秦宵咬着嘴唇,“你怎么会注意到我?”
他们在草坪上坐了下来。
“要听实话吗?”他抬手抹去她的泪痕,“我见你的第一次就记住你了。”
“第一次?”
“嗯。就是在元旦演出的节目审核上。”
她怔住。本以为他会说演出事故那天。
竟然……这么早吗?
“为什么?”
陈端摘了根草,放在鼻尖嗅了嗅,低笑说:
“大概是因为脸?”
秦宵想都没想,“不信。”
学校好看的女生那么多,他身边也不乏漂亮的追求者,仅仅因为长相,还不如直接说在糊弄她呢。
“真的。”
具体来说,应该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看他的样子,见了一眼,就难以忘掉。
但陈端没有说出来,只是把那株草放到她手心,她握住,靠在他肩上,说:
“你相信吗?我们几百年前就认识。”
顿了顿。
“我太懦弱了,明明很喜欢你,却没有告诉你。错过以后,我想要再找回你,可是你已经有别人了。”
“她的皮肤有点黑,笑起来特别甜,你知道陈意涵吗?就像她一样。你们在一起,很幸福,去了遥远的国度看极光,订婚,结婚,以后还会有孩子。”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佛自语。
“可是我一直都忘不掉你。路过一个像你的人,就会一直盯着他看。我还和长得像你的人在一起,做爱的时候,想的是你的脸。”
看着他的耳根开始泛红,秦宵吃吃地笑了起来,目光迷离。
“错过就是错过了,你说对吗?人生不再来,为你浪费了那么多年,这次我真的要放下了……”
陈端没有插话,也没有评论,良久,才似哄般轻声说:
“是梦吧。”
“嗯,”她吸了吸鼻子,闭上眼睛,“就当它是个梦好了。”
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一刻终究是要来的,她知道。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她已经不胜感激。
“再待一会儿,好不好?”
“好。”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静谧,安宁,只有蟋蟀时不时地叫着。
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歌声,一首很久以前,学生时代在电台听到的老歌。那是夏天闷热的夜,躺在上铺的凉席,窗帘没有拉,她半阖着眼,看到远处万家灯火。伴随着主持人磁性的嗓音,音乐缓缓响起,她也渐渐入睡。
“今夜还吹着风
想起你好温柔
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
也不是无影踪
只是想你太浓
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亲爱的人
亲密的爱人
这是我一生中最兴奋的时分”
最后一刻,她在陈端耳畔悄声说:
“一年可以改变很多,但我永远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