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却不需要思考明天,是幸福还是悲伤?
在周彬的世界里,从小不断的进出医院。3岁以前,住在医院的时候,比在家的时候还多。正常的人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缺陷,不管是身体的层面或心理的层面。但他的缺陷比别人要严重一点,他生下来就为了弥补心脏里少了一点东西,只能把医院当成自己的家。
但3岁以後,他渐渐的好了,开刀又开刀,住院又出院。终於让他的心长好了。可是命运却是无法预料的,国二的时候,他的心脏却又长得太大了,在一次突然的心绞痛後,似乎又把小时候开刀住院的日子接续回来。
休学了一年,为了让心脏好好跳动,医生们装了东西在他的身体里,但他必需一辈子服用某种吃了会让他恶心反胃的药物。
即使如此,他的生活比起一般人多了许多限制。妈妈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但周彬却以一种对生命淡漠的态度,随意的活着。从来也没有规划过未来,只是一天一天的让日子过去。别人叫他做什麽,他心情好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他是「活在当下」的实践者,因为他从没有想着要活多久,没有想着未来要做什麽,随便吧!也许他明天就不在这世上了。
但跨年夜之後,似乎一切都改变了。改变最大的,是他的想法。他不由自主的想着要去做很多事,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妈妈从不让他喝除了果汁以外,像是茶或咖啡这种有刺激性的饮料,虽然他偶而也喝,但只是很随意的喝一口,然後整杯倒掉,他不觉得那种饮料有什麽吸引他的地方。
可是今天他经过咖啡店,闻到了咖啡香,竟然不由自主的走进去点了一杯咖啡,微笑着喝完。
他从不曾想过离开他熟悉的地方,但前两天他看见北海道旅游的广告,心中竟萌生了想去旅行的念头。而且,他想跟亦媛一起去。
跨完年,赵毕舒骑机车载亦媛回家。周彬看着他们飞驰而去的背影,他心中浮现一个想法:弄一部机车骑骑也不错。每天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的照顾他的妈妈,如果知道他在想什麽,应该会疯掉。
周彬高三了,他本来没有一点想读大学的意思。考就考吧,有得读就读吧,反正无所谓。但他如今想要读一个有音乐系的大学,因为亦媛将会考上某个大学的音乐系。
或者他也来考个音乐系试试,他因为无聊…..小提琴和钢琴都是随意的一直在上着课,用音乐来填补有空缺的心。
是陷溺了还是苏醒了?周彬觉得他一定是重生了吧!原来爱情可以这样浇灌他了无生趣的人生。
早上睁眼就想起亦媛,想起她映着烟火,灵动的双眼和亮丽的容颜,他的心就忍不住悸动。每天想着她的笑,她说的话,她翻飞的发丝和裙踞,她的一切都充满在他的脑子里。他想……这样是「满足」的感觉吗?他活了二十岁,终於体验了心中满满的感觉。
周彬也才知道,以前不想明天的事也可以随意的活着,是因为没有想一起共度明日的人。而今他第一次有了想要跟一个人一起活很多个明天的想法。所以对自己身体的不确定,让他很苦恼。对於这样的不确定,她是怎麽想的?他能给她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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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於周彬,亦媛在跨年夜的心动之後,由於期末考在即,投注了许多心力在学科和术科的练习。迷醉於那种热烈气氛下的热情,也就没有持续的燃烧。只在偶尔有空的时候,稍微回味了那时的短暂的悸动。
但亦媛心中,不是只有周彬一人,原先吸引她的,是周颜。
周颜忧郁的气质,彷佛深不见底。她总是敏感的接受到他压抑的温柔和深情,尤其和许佳珊的一段悲伤恋情,更是像无法拨开的迷雾般,让亦媛深陷其中。
一个和自己那样相像的人,一定跟自己有着某种程度的关联。而这关联就悬在周颜身上,让亦媛忍不住的想去靠进,去探究。充满在她心中的,并不是在跨年夜被亲吻而灼烫的感觉,而是对周颜每每刻意对她疏离的一种仰望。
所以,她迷惘了,借口准备期末考而不接周彬的电话,想把自己的心关起来弄清楚。可是就像迷了路的瞎子,什麽都摸不清找不到,烦燥得快爆炸了。
当赵毕舒接到沈亦媛夺命连环call召唤的时候,正在狂练他的小提琴,因为第二天就是术科统考,而亦媛的刚琴主修前一天已经考完了。
赵毕舒手机关机,但亦媛跟毕舒这样的关系,自然有她的管道可以找到他。
毕舒万般无奈的从母亲梁名臻手中接过电话:「是怎样?快死了喔?如果不是你有生命危险,我今天是不会理你的啦,挂了喔!掰!」
「欸欸欸…..等一下啦!」亦媛还没讲半句话,毕舒已经把电话挂断。亦媛火气也来了…..
「哼!挂我电话,本姑娘直接杀到你家去!」
20分钟後,亦媛已经站在以舒家的门口。梁名臻开了门,亦媛叫了声「阿姨~」看着她的装扮,似乎正要出门,还拿着包,就问说「阿姨,你要出门啊?」
梁名臻笑着回答:「嗯,今天有餐会,你跟毕舒等等自己去找吃的喔!」说完就离开了。
亦媛蹬蹬蹬的直接跑到毕舒的书房,说是书房,其实是琴房,也可说是乐器练室。为了能让毕舒好好练乐器,不会有吵到别人的压力,赵智忻特地帮他做了一个隔音效果好的练习室。
亦媛本来是冲着进来的,但到了琴房外面却站住了。琴房的门没有全关,开了一个缝隙,小提琴的声音就从缝隙流泄而出。
是萧邦的升C小调夜曲,亦媛吓了一跳,居然也是这一首,跟她的期末考试同一首,只是她的是钢琴版,毕舒的是小提琴版。而另外,周颜一天到晚听的也是这首,到底是怎麽了呢?
毕舒拉得好极了,凄美悲伤,缠绵蕴藉。
亦媛就怔怔的站在琴房门口,听着毕舒把整首曲子拉完。等她回神过来,直接把门推开走进去说:「你都练好啦,拉这麽好,不用练了啦!可以陪我了吧!」
「最好是练好了,你考完了在这里废什麽话啊?」以舒心里嘀咕:站着说话不腰疼,考完的人来吵明天要考的人,不知道要说是自我中心还是心机重。
「不行不行,你今天一定要陪我说话,不然我应该会因为郁闷指数太高而中风。」亦媛一屁股坐在软绵绵的懒骨头和式椅上,摆明了要耍赖。
毕舒挑眉看着亦媛,表情是疑惑又无言:「你不是有悲情王子跟心痛王子两兄弟?是在这里卢什麽?」
悲情王子跟心痛王子?两兄弟?哈!这家的小孩还真是命不好,一个为爱悲苦,一个心脏不好,亦媛心想,是风水不好还是怎样啊?
「哪来的什麽苦命王子,我只有你这个小提琴王子陪啦!」
实在卢不过,毕舒也只好放下琴,软沙发和式椅已经被占据,琴房里虽然还有钢琴椅,他还是宁愿坐在椅子旁的地毯上,一坐下来发现,连着练了两三个小时的琴也练得腰酸背痛,乾脆整个人直接躺平。吐出3个字:「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