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座不夜城，地下一座永夜塚，一个能上天，一个能入地。
一个黄家说了算，一个袁家说了算。
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踏下计程车，乐乐所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这地方似乎比不夜城还要友善许多，计程车居然都让进了。
「这可不是哪台计程车都让进的。」司机大哥粗旷笑了两声，彷佛听闻乐乐心声，如是说道。
这地方暗无天日，乐乐顺着一旁柱子往头顶望去，是一根通天贯地的大柱。就方才司机大哥所言，这种大柱在这座地底城一共一百零八根，是支撑这地下大城的主要力量。
太震撼了。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讶异了好半晌，乐乐才忽然想起一件更要不得的事。
「啊！……钱！」来得太临时，她身上就一支手机，还有一只皮箱，跟一只别人看不见的跟屁虫小鬼。
她面有难色地看着司机大哥。
身无分文啊。
「钱？」司机大哥阔气一挥手，「姑娘长得漂亮，还收什麽钱！」
虎爷的人，他就是想收也没那个胆。
乐乐感激涕零地望着他，「要不留个连络方式，下次还你？」
司机大哥傻了一会，这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整座永夜塚都是袁虎的，他让什麽人来，便让什麽人来，只需一句话，哪里还需要什麽钱？
「小姑娘我就送你到这里啦，前方直直走去，就可以找到你要找的人。」管她真傻还假傻，司机大哥回身俐落上车。他只管听令行事，其它明白得多了，反而死得快。
「这地方阴得很呐。」待计程车远去後，小鬼原地自旋了一圈，然後面色深沉说道：「杀戮太重。」
那是自然，这曾是一古时战场，又上头此时今日仍是一座乱葬岗，然而谁能想到？地底下却是玄机暗藏。
乐乐吸足一口气，提起皮箱，朝目标前行。
接二连三发生的怪事，如今倒也见怪不怪了。
有的只是对於袁家势力究竟蕴藏多深厚的好奇。
好奇，则招惹祸端。
看来袁虎的担心都是多虑，这幽晦犹如冥界的永夜塚非但没能吓着小姑娘，反而替她开启了一扇门。
一扇，早已为她铺陈好未来之路的大门。
地底下的人与地上的人无异，除了光线差，其余一并正常，比起不夜城，反而少了一种危险的气息，氛围感受也更让人舒适，这里并不如不夜城那般龙蛇杂处，广纳天下各色人马，而只是很纯粹的袁家势力。
很简单。
也很庞大。
走了一段距离，乐乐才想起得向补习班还有家里报个讯息，拿起手机却发现杳无讯号，将手机朝四周挥了挥，仍毫无起色方才作罢。
「姑娘、小姑娘。」
乐乐顿了一顿，偏头朝街脚一处不起眼的阴暗瞧去，一老人家摆了个摊，一方布棋上飘扬四个大字──铁口直断。
「老人家是你在叫我？」
望了望四面八方，好像真的在叫她。
「姑娘要不算个命？」
算命？
其实这个地底城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建筑还有街景貌似都还停留在民国初期的设计。就连大部分人的穿着也都是民初风格，还有小部分人好像还停留在清末，就像眼前老人家便是。当然，如同乐乐这般身着现带衣裳的也是大有人在。
「好啊。」拣了摊位前一张小凳坐下，她倒是想听听这算命师能算出什麽天机，要是连身边这小鬼的事也能一并处理，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老人家狭长的凤眼微睁，雪白的长眉与胡须後头藏着满是褶皱的面皮，拈须朝乐乐身旁也攒了张小凳坐下的小鬼瞧去，苍沉的嗓音呵呵一笑：「这位小仙，老身只算有缘人的命。祢的，可就无能为力啦。」
乐乐瞪眼，看来撘理他是对的，待要开口，便又听得老人徐徐道来：「明珠蒙尘，一念如洗。」老人顿了一顿，又拈须续道：「姑娘切记，鸿蒙之初，明暗一体，无善无恶，唯心念尔。心念澄，则居邪而明正；心念浊，则居正而邪暗。一切从心而论，方能居高而不殒。姑娘一念若破，便是横扫千军之命格，若一念不破，颇有明珠蒙尘之憾。」
呃……哦哦。
乐乐一知半解地颔首。
完全被忽悠住。
小鬼无奈摇头，朝她耳边喊了一句：「喂、人家管你要钱了！」
钱？
「现在没有，要不先欠着，留个连络方式，改日补上？」拿起手机，却发现老人一副甚不愿意的模样，乐乐左顾右盼。
看来不好脱身。
「小姑娘，老身做的可是小本生意。再说这地方往来的人如此多，老身怎知姑娘此去，何时还能再来？」
岂有赊的道理？
乐乐低头思索半晌，方才豁然开朗。
「不然，这小仙暂且抵押给你，待我改日再来将祂赎回？」
这小鬼能干的事可多了，哪是凡尘俗物的钱可以相提并论？这买卖对老人家绝对不亏！
小鬼一旁听了直摇头，这女人居然连祂也敢算计，信手捏出一道术法，乐乐口袋里的血玉扳指就这样浮至半空。
这下可好，老人一看神色大慌，苍老的嗓音急急道：「唉唷！原来是虎爷的人，姑娘此来是有要事办的吧。你赶紧去，要是耽误了，老身可担当不起。」
乐乐望着老人，一愣一愣将浮在半空的扳指收回。
袁虎说得实在太谦虚，这枚扳指岂止只是保命符啊，在这更是大於一切的免死金令。
「老身所言，姑娘谨记，明珠蒙尘，一念如洗！」老人家在乐乐转身後如是叮嘱。
只是，打从老人跟她要钱的那一刻起，乐乐便觉是遇上了江湖术士，於是这一段奇遇便让她从此抛诸脑後。不承想，老人虽管要钱，但凡五行八卦、推演命盘，却是实实在在的个中好手。
一念若破，便是横扫千军之命格，若一念不破，颇有明珠蒙尘之憾。
唯独身边那小鬼，心中反覆咀嚼老人所言。
祂经年累月一活数万载，可不是白活的，谁的话中有玄机，谁又在虚张声势，祂一眼即辨。
就好似眼前女人如何蠢得可以，祂亦是懒得再提。
也罢，一介凡人而已，破一念，许她一世无虞足矣。
「喂、小鬼。」女人忽然回过身来对祂呵呵笑道：「这皮箱提得真是不轻，要不祢捏个诀，让它自己跟着我们走？」
……着实愚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