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这件事後，我才想到我还没跟楚葳商量过。一想到这点我就有些忐忑，生怕楚葳气了。
「怎麽了？」瞧我欲言又止，楚葳自书中抬起头：「嗯？阿黎你怪怪的哦。」
「我之後可能会去东部几天，是跟……」
「是哦，可以去啊。」楚葳不以为意地翻书，「还可以帮我带伴手礼。」
我没料到楚葳反应如此平淡，明明想了好几套的说词，可竟然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你不好奇我跟谁去吗？又为什麽要去？」我问。
「嗯……」楚葳沉吟片刻，随意答：「是还好。你说我会听。」
於是我不说了。
聊天的意义是，我想说而你想听，并非是单方面的滔滔不绝。既然楚葳都这麽说了，我也不多说什麽了，省得扰人。
期中後，许多课都变得较轻松些，七八节的通识课老师乾脆停课一次，点完名就放我们走了。
有了预期之外的空堂，我决定绕去热舞社瞧瞧。至今，我仍很在意楚葳上次的话，我一直觉得那不是气话，是真心话，所以我先让去买饮料，给楚葳当作慰劳。
我知道楚葳练舞很辛苦，也很心疼，但那是她真心喜欢的事，我不想要求她放弃。
我提着饮料，走近活动中心。活动中心後方有片林子，僻静清幽。入冬後难得见到的暖阳穿过密密麻麻的叶隙，我走在林径中，心里平静。
远远地，我就看到一男一女站在一旁谈天说笑。我只是无心一瞥，却在见到熟悉的身影时有些怔忡。
走近些，我便听到了楚葳的笑语声。
「你要不要告诉我上周五去哪了？跟谁出去」这话是楚葳问的。或许是两人聊得热络，以至於没一个人发现我，继续欢快地聊着：「快说哦，不说我会生气哦。」
视线移往她身旁的高瘦的男生，虽戴着帽子但看得出来五官清俊，笑容看得我有些扎眼。
手上的饮料沉甸甸的，我明明是想叫楚葳的，可我仿若有刺在喉，哽着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边聊一边走近活动中心。
我曾问过楚葳：「你觉得，我们会在一起多久？」
楚葳那时枕在我胸口上，眼珠子骨录录地转了圈，甜笑：「一直吧。」我搂紧她，低应一声：「我也这麽觉得。」
「那什麽理由会让我们分开？」我又问。
楚葳双手撑起身子，伏在我身上，眼神自上而下，薄面含嗔：「不要乱问，才不会分开。」
我伸手拥住她，抚着她的发，一遍又一遍。
「那阿黎觉得呢？」
「永远吧。」我毫不迟疑。
我相信，那一刻我真相信她说的一直与我说的永远，没有怀疑过。
见时间也晚了，我转身走向停车场准备去载许毓惟下课，楚葳的事，暂且被我放到脑後，专心工作。
载着许毓惟回许家後，我料理晚餐时接到了谭雅恒的电话，问我能不能七点半去车站载她。
我用脸颊与肩膀夹着手机无奈地说：「你这家伙真把我当自己司机了吧？」
「你可以顺便载惟惟来找我玩啊。」
思忖了下，我妥协地说：「好吧，我会去载你，顺便给许芢宁送晚餐好了。」便挂上了电话。
吃饱饭後，我便带着许毓惟出门接谭雅恒与送晚餐给许芢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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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弄好晚餐到TESS楼下时，正巧六点。一进公司，许毓惟便被熟识员工姊姊带去玩了。我怕许芢宁饿着，便加紧脚步上楼给她送饭。
走出电梯，我拨了通电话给许芢宁边走向她办公室，途中我一一向TESS面熟的员工颔首打招呼。
走到门前，许芢宁恰巧开门，我也在那一刹那见到她满桌子的高级寿司，有些愣住。
「你来了。」许芢宁朝我一笑：「一起吃吧，客户送我的，平常可吃不到。」
那一刻，我有种想转身走出办公室的冲动隐隐而生，後悔自己多此一举来这趟。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便想兴许是太累了吧。
「我的晚餐呢？」许芢宁盯着我的餐袋说：「还不给我吗？」
我做的料理哪比得上高级又新鲜的寿司呢……於是我说：「不是有寿司吗？」
「寿司是寿司，给你包点回去当点心。真的很新鲜，很好吃哦，你也嚐嚐。」她一边拿个生鱼片口味送进嘴里一边说道。
见许芢宁吃得津津有味，我下意识地想藏起自己带来的晚餐，相较之下可真穷酸。
「怎麽了？」许芢宁停下动作，疑惑问：「是餐具没拿到还是……」
「我带到楚葳那份了。」我无意间地说了个谎，是怎麽也不想把自己做的东西一同摆在桌上。
许芢宁原本含笑的双眼冷了几分，唇角弯起的弧度慢慢收起，止於一条直线。
「原来你这趟不只给我送饭啊。」许芢宁说得随意，倒听不出有什麽情绪。我既然说了这麽一个谎，现在推翻何其好笑？於是我点点头，不答话。
许芢宁凝视我几秒，跟着点头：「这样啊……你要是忙着赶下一摊，我也不拦你，尽管去吧。」
於是我真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她的办公室，心跳跳得极快、极乱。
我才刚带上门，身後便传来开门声，伴着一声怒吼：「你明明是做给我的！为什麽说要给别人？」
我错愕的回头，见到了有些狼狈的许芢宁。她狠狠瞪我一眼，忽地捂嘴像是反胃。
我赶紧上前急问：「你怎麽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想吐？」
许芢宁推搡我一把，双眼通红：「我要你走你就真头也不回的走……你就多跟我解释几句很难吗？」
我自认自己口才不算太差，可一时间我竟说不出话。
许芢宁深吸口气，一把夺过我手上的餐袋，我呆站在那。走了几步，许芢宁回头拉过我：「发什麽呆！过来！」
「啊，好……」
我被许芢宁拉回办公室，关上门时，她回头瞪我一眼：「刘黎辰，我告诉你，在我吃饱以前都不准去找别人，知不知道？」
我面有难色的看着她，小心说：「可是我要去——」
「谁管你，推掉。」她面色如霜，我真不敢再惹她不高兴。
我一边碎念某人脾气差又霸道一边打给谭雅恒，正要说我没办法过去时，谭雅恒说道：「我刚刚碰到室友，正要你不用出门」便这麽挂了。
我拿着手机杵了会才转身走向许芢宁的办公室，推门见到她正吃着我做的晚餐，寿司全被放到一旁，我忍不住微微一笑。
坐定後，许芢宁忽然问：「最近跟楚葳还好吗？」许芢宁早已恢复平日那般清冷的模样，随意地问：「後来说开了？」
「是和好了，不过不算有说开吧。」
许芢宁眼神示意我继续说下去，我概略地说了下近况。语毕，她一脸若有所思，手也停下。
「我觉得你们这状况不太好，真的要好好想想怎麽解决。」许芢宁平静地说：「你都闷在心里也好，她都闪躲不说也罢，对一段感情来说不是件好事。」
许芢宁说的我都知道，可我也不知道怎麽办。许芢宁瞅我一眼，忽地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我愣愣地看着她，她挑眉：「过来啊。」
於是我乖乖地坐到她身旁，她拉过我的手，在我不解的目光下她摊开我的手心，手轻轻放上我的。
「不管你跟楚葳最後如何，我都希望你记得还有我们，以及，你真的很好，比你自己所想的还要好。」
话落，她握了下我的手，掌心的温热缓慢地递了过来。在我意识到这有多暧昧时赶紧收回，霍地站起身：「那个，我先回去了！」便想离开。
关门前，我清楚听到许芢宁投来一句，足以掀起我心中波澜的话。
「你喜欢的是楚葳，还是，她刚好出现而已？」
话落，许芢宁便带着许毓惟先回家了，我也走出TESS大楼，心里七上八下。我不明白许芢宁为何要这麽做，是出自於雇主对员工的关心？还是……我没胆想下去，一股脑儿地上车离开。
我想见楚葳，想平复自己混乱的心情，所以我驱车回学校，想见楚葳。我走进宿舍，可她不在。我环视不过几坪的空间，忽地看到她放在桌上的白色药丸。
我一顿，走近她书桌拿起一看，倒不像是感冒药，况且，楚葳并没有感冒啊……我能想到的只有止痛药。
我打给楚葳，响了很久才接起：「喂？楚葳，你现在在哪？」
「喂？哪位？」
我一怔。
那是一个陌生男子声音，透过楚葳的手机传来：「她正在洗澡，你是哪位？她朋友？」
「你是……」
「她男朋友啊，所以你是？」
我的心狠狠一揪，世界忽然天旋地转。我稳住，声音颤抖地说：「我是她……」眼泪却先不听使唤地落下。
我摁掉手机，当我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话时。
後来我才知道，那些白色药丸是避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