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
「这代表我是靠自己的操作紮紮实实地赢了你，既然如此，那麽强的装备对我来说，就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
文霰祥道：「玩线上游戏，不比装备，不比新的职业，还能比什麽？难道你是以电竞选手作为人生志业吗？」
「我只是觉得，新台币可以解决的事情，那都算不上事，就好像有人可以浑身神装，出去跟人PK或是打战场的时候一路平A，但那跟玩无双割草一样，有什麽了不起的？任何人有一样多的钱，都能做出一样的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然，公平起见，我们双方都脱光，打一场可以吗？我也想证明，我不是靠我的装备赢你。」
「不必问我，你爱怎麽做，就怎麽做。」
於是乎，一场裸战开始了。
由於这回没了装备加持，双方仅持职业武器，符文战记的防御力比起先前要低落得不少，跟残觞几乎达成了一致。
文霰祥就坐在身旁，卫采明能听到文霰祥不断按键、按滑鼠的声音。他无法将视线自萤幕上瞬息万变的战局移开，但是他能料到，坐在他身侧的人，神情当是如何，甚至连自他额际流下的汗珠，都能想见。
「是符文战记跟残觞耶！他们在PK。」
本来在PVP大厅就能围观战斗，两人也并没有将房间锁成私人，不允许访客观战。然而，曾几何时，不知道是哪个经过的人，发现他们两个就在这间网咖里连线对战，很快便有五、六个人聚集到两人的身边，就连隔壁桌的人也将椅子转过来，看他们的PK。
由於双方均未穿装，遭受攻击之时，损血均钜，战情也极其严峻。
符文战记的输出高，但是防御力低弱，即使是被身为牧师的残觞攻击，也很快就进入残血状态。
至於残觞，尽管输出低，然而倚靠自身的高幸运，以及不俗的防御力，面对符文战记的攻击，不是闪避成功，便是减伤与免伤。
随着战情进入关要，双方皆仅剩不到100滴血，已是一击毙命的程度，两人也打得越发酣畅。
卫采明快速操控着电竞滑鼠，频频以无名指与小指交互按着滑鼠侧边的快捷键，以期精准地攻击，锁定油滑如蛇般的符文战记。
文霰祥则是聚精会神地操控着右下角的九宫格数字键与方向键，不断走位闪避攻击，并施法免伤，伺机寻求反击的机会。
「他们两个居然全裸PK。」
「打多久了？」
「已经十分钟了，再五分钟就会结束。」
「他们两个的公会不是有恩怨吗？这是线下决斗？」
「符文，加油！」
离开自己的机台，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呼……」即使有空调，卫采明还是感到浑身发烫而且紧绷，他深吸了一口气。
残觞的技能虽多，然而数字键一到零的技能，都已用毕，还是没能将仅剩一口气的符文战记打死。
『本来以为他皮很脆，没想到那麽能撑。』卫采明心想。
就在残觞所有的技能都进入CD，其中冷却时间最短的技能，快要恢复之时，符文战记已瞄准了残觞，开始咏唱施法。
『害啊，只要他这一招大招下去，我会死。』
就在卫采明微微眯起眼，准备迎接战斗的结束之时，孰料一声「TIMESUP！」传出喇叭，十五分钟的战斗时间已然结束，双方的萤幕上同时显示了「平手」，顿时，轰然掌声自围观群众中爆出。
「符文，你真的很不错耶，闪躲全靠走位。」
「残觞，你是我看过输出最强的牧师。」
围观群众各自包围两人，攀谈起来。
「唔，没有……我们只是在练习。」对着不认识的人，文霰祥的反应又开始羞赧起来。
反观卫采明这头，与人闲聊还算得上流利，他客套道：「其实我当初一直觉得选错职业。不过既然这个号已经玩了那麽久，就把他玩下去吧。」
过了一会儿，有人起哄道：「既然平手，你们要不要再打一场？」
卫采明本来想看文霰祥的反应，再决定是否继续，文霰祥就直接回道：「抱歉，我们刚刚已经打了很久了，我有点累，眼睛很花……」
「喔喔。」
在确认两人没有要再继续打以後，这些人各自回到了座位上，继续打游戏。
直到这里只剩下两人，卫采明才问道：「你刚才有没有放水？」
文霰祥回答道：「我就在旁边，现场操作给你看，你自己判断一下，我有放水吗？」
「哈。」卫采明笑了一声。「那，你还要打吗？」
「不打了，打这个很累。」文霰祥往後仰躺在电竞椅上。
「那你要干嘛？」
「我这里有些截图，你要看吗？」还没等卫采明答应，文霰祥就自椅子上坐直了身子，打开网路相簿，叫出上百张游戏截图。
卫采明本来还在疑惑，想说是什麽截图要看，没想到，竟然全是残觞先前参加公会战时的对战截图，前三十张还用PS修过，将对话框、系统栏全都裁切掉了，只剩下战斗的画面。
也有些是活动照、城战照、国战照，卫采明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曾经跟符文战记同场打过这麽多大大小小的战役。
「挖靠，你截这麽多我的角色干嘛啊？！」卫采明都很少帮自己的角色拍截图了，何况是几百张的量，他不由得害臊起来，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因为，男牧师很少有，而且很骚……不，我是说很好看嘛！你不觉得你的角色穿的时装外观还不错吗？这一套，嗯，还有这一套，这两套是我最喜欢的。」
「谁管你喜不喜欢，我又不是为了穿给你看才换的。」卫采明嗫嚅道。
文霰祥依然忘我，献宝似地将游标移到某几张缩图上，打开大图给卫采明观看，一边按滑鼠，一边说道：「只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个机会，可以把这些照片给本人看，好像有点太幸福了耶，我会不会遭报应啊。」
「你不会自己也去开分身玩一个男牧师喔，神经病……」
卫采明想别过头不看，不过里面确实有几套穿搭，是他自己有印象但没截过图的，说来也是珍贵的游戏回忆，不由得跟着继续看了下去。
「不一样嘛，我喜欢的是残觞，又不是随便一个男牧师，你说对吧，嗯？」只见文霰祥已不再盯视着萤幕，而是转过身来对着卫采明。
卫采明立刻把椅子往後靠了些，「你是不是同性恋啊？离我远一点。」
「不是啦，别怕嘛。」
「以後我不会再跟你出来了，等我回家就封锁你。」
「唉呦，不要啦──」
※
「谢谢光临。」
待两人步出网咖，已是晚间五点，接近晚餐时间。
卫采明本以为，按照文霰祥今日的表现，他很可能会问自己要不要一起吃顿晚餐，卫采明倒也没有拒绝的意思，文霰祥却说：「玩了这麽久，你也累了吧？我送你回家。」
「……好。」
被文霰祥这麽一说，卫采明才发现，很久没有这样在外面游荡一整天了，还真的有点累。
两人走回牛排馆附近以後，打开锁住的置物箱，自箱边拿下安全帽。
卫采明戴的时候，看不到下巴下方的扣环，一时没扣上。文霰祥见状，也没说话，迳自伸手，替卫采明扣好了扣环，两人之间的距离，竟一下子拉近许多，卫采明也不觉得抵触。
各自戴上安全帽後，文霰祥倒好车，踢出脚架，才拍拍後座，「上来啊。」
卫采明上车後，文霰祥催了油门，驱车载卫采明回到家附近的便利商店。卫采明解下安全帽，本想还给他，文霰祥却说：「这是你的帽子，下次记得带。」
卫采明还待言语，文霰祥就说：「我还有报告要做，要先回学校了。有事随时LINE我，想PK可以打电话，掰掰。」
「嗯，掰。」
直到目送文霰祥离开，卫采明才自身上拿出一包菸。
今天一整天，他居然都没有抽菸，就连在网咖里，他们坐的不是禁菸区，卫采明却因为手太忙的关系，没空抽菸。
卫采明自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才要点火，却摸到了异物，这才用手指从口袋中刁出一张小卡。
「这是什麽时候放进来的？」
方才那张顶级装备卡，曾几何时，竟被塞在他的口袋里，而他一点知觉都没有。
「是戴安全帽的时候放的吗？」
回到家中，卫采明并没有兑换那张虚宝卡，而是将那张卡压到书桌的透明桌垫底下，和先前与项晨逸一同看了电影的票根，并排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