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8:50辛晨抵达公司,今日早到了。
她打了卡,却没见到半个人影,通常这个时间点至少会有一人留守公司的,她进了办公区,没温哲希也没郑书伟,却是另一个说下午会回来的人。
她轻敲了门两下,推开玻璃门。
「你怎麽回来了?」辛晨问道。
正翻着文件的男人停下手边动作,听到声音,抬眼,眼睛轻轻一弯,没想到是她。
「工作结束後就直接开回来了。」欧方辰回她。
昨晚打给辛晨之前,他其实早已躺在床上准备寝,一连几天在外头奔波,工程状况解决了,他也终於可以好好休息一顿。
辛晨答应通话後,他平常一个寡言的人设,却连一个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想和她分享。
例如他午餐吃了什麽,而她回他这几天公司叫了哪几家外卖。
无趣吧?但结束通话後他精神就好了一大半,马上跟饭店退了房,开夜车回到了台北。
只为了一早可以见到她。
「是说……你怎麽会想让我设计呢?」辛晨在通话时这样问欧方辰。
「看过你的作品,我很喜欢。」
「你什麽时候看过?」半晌後,辛晨似乎自行想通的啊了声,「你说我面试时缴交的作品啊……」
其实不是,是在更早之前,只是她不记得了,「设计我家的事不急,慢慢来就好。」
辛晨没回话,欧方辰又说:「是不是给你太大的压力了?」
如果辛晨说是,欧方辰一定会收回这项工作的,但她却说:「也不是……就是比我厉害的人太多了,就觉得你是不是犯傻了……」
可能因为是通电话,看不到人,平常从不表现出自己不安和忐忑的辛晨这回却坦率地说了出来。
「我相信你,所以你也应该相信你自己。」欧方辰一字一句说的诚恳认真,辛晨彷佛能想像他的脸上是挂着多麽坚定的神情。
她想不明白,明明认识没多久,为什麽欧方辰对她这麽有信心?
那句话从昨晚到现在犹如被按下无限循环键,在她耳边播放一遍又一遍……
「在想什麽?」欧方辰见她直盯某处发楞。
某处,就是他本人。
「啊?」她回过神,举起手中纸袋,放在桌上,「衬衫还你。」
欧方辰从纸袋把衬衫拿了出来,一阵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是不管是六年前还是现在,她始终带着的味道,也是他曾经一直寻找的味道。
「我有洗过了,你可以直接穿。」
「谢谢。」说完,欧方辰直接把衬衫穿了上去。
辛晨一愣,「也不用现在就穿吧……」
「我冷。」
OK,Fine,衬衫是你的,你且随意,辛晨讪讪地笑了。
欧方辰电脑的画面停在S.O.C的官网,辛晨问起了曾经的纳闷,「为什麽R’Café没被登在官网上?那应该算公司满有知名度的设计吧?」
「当时公司才刚营业,咖啡厅是我擅自接下的案子,正确来说也不算是我一人……」欧方辰说到一半,手机顿时不停发出讯息声响,他扫了眼萤幕,关了静音,继续说下去,「官网是阿哲架设的。他今年才回来台湾,在他回国前,我自己能处理的案子就不会知会他,所以许多案子他并不知情,也就没放上去。」
「原来如此……」在手机响起之前,他原本是要说什麽?
「下午要回学校对吧?吃完午餐我载你和安洁一起去。」
「对欸,差点都忘了你是阿国新上任的助教。那午餐,你要煮吗?」
问话的辛晨不知道自己听到午餐後的双眼究竟睁的多大,看起来是多麽的期待,让欧方辰心头蓦地一暖,「嗯,我煮。」
「煮什麽啊?」辛晨又问,还笑了,藏不住的期待。
欧方辰回她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中午就知道了。」
「好吧,那你忙,我出去了。」辛晨走出他的办公室,瞧了眼墙上的时钟。
现在九点,距离午餐还有三小时……才刚吃完早餐的她,觉得又饿了。
吃饱睡,睡饱吃,一向有午睡习惯的辛晨,坐上欧方辰的车後再度打个哈欠。
午餐是石锅拌饭,她最爱的韩式料理,吃一个好满足,再睡一顿就完美了。
「你到底多累?哈欠打成这样。」吴安洁看着一路上打了几十个哈欠的辛晨忍不住笑了。
欧方辰闻言,往後照镜扫了一眼。
「今天太早起了,现在又是我的午睡的时间,我得眯一会儿。」辛晨乔了一个自己舒服的姿势後闭上眼睛。
她平常一个睡到八点半左右才起床的人,今天七点多就醒来了,怎麽翻都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画昨晚没完成的图。
「眯什麽啦!再五分钟就要到了。」吴安洁想继续阻止,但见那彷佛已在梦周公的女人……
傻眼,随她去吧。
可让她更傻眼的是,这短短五分钟了路程硬是被欧方辰开成了十五分钟,也真是服了欧驾驶员,究竟是如何办到每个红灯都能让他停到的?
抵达阳夕大学,欧方辰把她两人放在校门口後就去停车。
两人走进了教室,陈孟早在里面替她们占了座位,开心的朝她们挥着手,「我亲爱的同学们,好久不见啦!」
「明明上礼拜才刚见。」辛晨纵使昏昏欲睡,头脑倒是挺清楚的。
陈孟看着她那张死人脸,想笑,「你怎麽看起来这麽累,是被老板压榨喔?」
「她正忙着设计欧方辰的家,弄得自己都不睡觉。」吴安洁自行替辛晨解释道,笑的贼死人。
辛晨冷冷的瞥她一眼,「我只是昨天太晚睡,今天又太早起,关他什麽事了?」
就爱瞎扯。
陈孟一听,觉得有料可寻,整个人激动不已,「什麽啊?快帮我更新消息,为什麽你要设计男神的家?」
就爱八卦。
「懒得讲啦,让我再趴一会儿。」说完,辛晨就趴了下去。
若说食物是她的根,睡觉就是她的命。
停完车的欧方辰走进教室,惯性的寻找某人的身影。
上学期教室的桌椅是独立的,座位和座位之间是分开的,辛晨的左右两侧总是坐着吴安洁和陈孟,两人就像她的左右护法,总会为她保留着座位。
欧方辰也因此来判断辛晨那天会不会来上课,有空位,代表她会出现,若没有,代表她又要翘课了。
一旦出现了空位,他就会坐到空位後面的位置,但难免还会有扑空,或是抢不到她身後位置的时候,每当那时候他就会特别的失落,但听课就会变的十分认真,毕竟没了可分心的事。
这学期换了一间阶梯教室,辛晨身旁也少了两位护法。
吴安洁看到欧方辰,便把放在辛晨旁边的书收了起来,示意这就是他的位置。
欧方辰点了个头,微扬起唇角,在辛晨身边坐了下来。
她脸朝向他,睡的正香甜,丝毫没发现身旁的动静。
正当欧方辰要脱下衬衫替辛晨盖上的时候,某位女生叫了他名字,在他另一侧坐了下来。
趴在那休息的辛晨,听到声音後被惊醒,或者说被撞醒的。
她抬头眨了眨视线模糊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欧方辰的後脑勺。
奇怪,她怎麽认出这後脑杓是他的?
「你干麽?」她声音有着刚睡醒的鼻音。
欧方辰转头看向她,招牌的面无表情,但他那微蹙的眉头,看似极为排斥他身旁的人群。
没错,是人群。
阶梯教室的桌子,一排比一排长,呈扇形,他们坐的这排约莫可以容纳八至十人。
人群一下子就把空位给填满了。
又一道女声落了下来,声音不禁让辛晨起了鸡皮疙瘩,她女汉子做惯了,听到娇柔的声音真的会怕。
「欧方辰!我有去你们公司面试欸,但却没看到你,我超伤心的……」
哇,她这是在向欧方辰讨拍?
「对啊!我也有去欸!」好几位女生也附和了起来,诉说了各种没让她们男神面试到的伤心版本。
随着人数的增加,欧方辰越是往辛晨的方向靠去,她身旁就是走道,觉得自己过没多久就又要被挤出椅子了。
「欸。」辛晨在欧方辰耳边唤了一声。
那从头到尾没开过口的人,回了她一声,「嗯?」
欧方辰头一转,辛晨整个人瞬间石化。
她刚就是在他耳边叫他,怎料他头转一个太快,她来不及反应,和他距离近到能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身後一堆声音,可他的呼吸声却还是那麽的清晰。
那双琥珀瞳充满了哀怨和无奈,彷佛对她闪着SOS的求救讯号。
原本是想叫他别再挤过来了,她快被挤飞了。
……
「那个,你加油。」
辛晨说完,留给欧方辰一个爱莫能助的笑容。
然後,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