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
我还是一样在每天早休的时候用(自以为的)「鹰眼」扫荡着全班。不过为了避嫌,我刻意缩短了巡视的时间。
毕竟我也不想往後三年都交不到朋友。
国小曾有被排挤过的经验,那个时候因为大家都还小,不容易拿到酒精,所以每次换位子的时候,下一个坐我位子的人总会像在驱魔般地在新位子上洒水。
都不怕木制桌椅会发霉是吧。现在的我很想这样去呛他们,但毕竟当时还太小,不懂得怎样去保护自己。
毕竟我在乎的不是是否站上了风,而是别人对我的观感和接受度。就算表面上呛赢了人家,私底下还是会被骂到臭头的吧。
目光突然扫到桌上的座位表,对了,我来看一下我们班的名字好了。
「安琴琹」
坐我旁边的美丽少女的名字。
不愧是琴琹,人美,名字也美。
「沈东海」
谁啊?
我努力寻找着座位表与教室里的对应,终於,我找到了。
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今天的他是收敛许多,没有像之前一样做出违反班规的事。然而,把这样的情况视为是好的宣示绝对是愚蠢的。
毕竟,第一印象很重要。
我撇过头,不再去细想那些令人火大的事。就在我的心情沉淀的差不多的时候,老师走进来了。
「羽恩,明天有数学小考,你就不用再上来讲台了。但是上课後在老师到前还是要。」
我缓缓点头,然後在缓缓走下讲台。
为了麻醉我的情绪,在早修接下的时间里我都埋首在书堆里。我感到疑惑,因为正常的情况下如果我遇到仇人的话,我是不用透过遗忘来疗伤的。
我试着找出原因。
他长得太俊俏?不不不,不可能。
我依旧感到疑惑和恐惧。毕竟我不想断送了我接下来三年的未来。
直到放学时,那低头的身影依然深深印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直到毕业,我没看到他在哼一次歌,即使是下课时间也一样。
隔着琴琹,窗外的云依旧清晰。卷积云如一统棉花撒在蓝色的颜料上,只差少了棉花沾上颜料的违和感。
之前说琴琹是个美人,但从未详细介绍她的样貌。无论在哪个时刻,她那一双如玻璃珠的大眼睛都如同被镶在眼眶上散发着闪烁的光芒。更重要的是,她的外型比我纤细很多。
虽然拿我与她相比好像有点失礼,但毕竟我也无法更失礼的去找另一个基准。
我把视线转回课本上,或许国中的课程比国小更艰深些,但我个人认为,数学还算拿手的。
我从抽屉中抽出了数学讲义,准备好好地拚进度一翻时,我看到了从中掉落的纸条。
「下课到女厕後等我,拜托。」
我推测,那是林纯熙的笔迹,带点苍劲的方正而不圆滑。也可能是因为曾经同班的关系,林纯熙早已猜到我会猜出她的笔迹,所以便条上连个署名都没有。
不过,我还是很纳闷为何上头连一个代表林纯熙的「英文单字」都没有。
就在此时,我发现我的手指压住了便条右下角的一个哭泣的少女图腾,上头写着「please」,我终於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下课钟响起後,我又忍耐到老师终於愿意把手中的粉笔放下、窗外已不知有多少人经过的时候,在宣布正式下课的那时,我夺门而出。
我也没料到宣布下课的那时,我的好友早被宣布死亡。
「唉,又失恋了……」林纯熙倚靠着弧形阳台,无奈地说道。其实只要去解析她所说的话就可得知,林纯熙是对感情能够提得起和放得下的人,才会一直不断的失恋。
但是难道要一直深陷在同一个情网里才会深切地感到失恋的痛苦?
从她的口气可以得知,林纯熙怨叹的不只是失去了一段感情,而是对於一直无法展开恋情而感到不耐烦。个性早熟的她,不知从多久以前就可望有男友的陪伴。
因此,我有时不禁怀疑,她是真的爱她的暗恋对象,还是希望她的暗恋对象能够爱她?
然而这些话语都对一个失恋的人来说过於的刺耳。况且,渴望陪伴也不是谁的错。
此时,上课中不合时宜的当当响起,林纯熙和我也离开了弧形阳台。我小心翼翼的检查她的侧脸,令我意外的是,我没从她脸上看到一滴泪滴。
当我遇到跟她一样的苦难时,也能如此坚强吗?
我开始怀疑自己。
回到空荡荡的教室,我才意识到,这一节是体育课。喝了一口水後,我和林纯熙小跑步跑向体育馆。
为了回避自己对少年扑朔迷离的感情,我刻意挑了个远离男生打篮球的位置和林纯熙坐下。我想要一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嗯,当然是告白失利啊,难道你以为我之前有男朋友?」林纯熙有点不高像地说道。
「我只是问问而已呀。不过,既然失恋很痛苦,那我还是让你静一下好了。」我有点紧张地说道。
「这里不方便讨论这类的问题。我知道你平常不会用电脑,我们假日在去上次那家咖啡店讨论吧,你可以带书来。」不愧是深交许久的朋友,林纯熙再考虑自己之余,连我有什麽需求都知道。
「我知道了。」
正在我即将起身准备要让林纯熙静静时,我愣住了。那名令人心神不宁的少年正跟着他的朋友缓步朝这边走来,眼神跟前进方向几乎是一致的,我甚至可以笃定我有与他队到眼。
我很快地别过头,希望他别发现我的存在。当然,我的祈祷绝对是无效的。
我恐惧与他相遇,尽管他方才看我的眼神已不如初次交谈时那麽厌恶。
但我十分担忧,他那平静的容颜会不会只停留在那一瞬间,在我转过身後面像我的其实是无止尽的愤怒?
更让我害怕的是,我感觉到我的心跳声迟迟无法恢复恒定,会不会其实我已对我的敌人心动了?在林纯熙被宣布死亡之後,下一个死去的人会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