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TEENS抵达机场还有老半天，大厅的花季少女们倒是不畏困难，一早就来卡位，用包包垫子占了位，三三两两散在座位区休息。李昕不知道为什麽到了最後自己还是出现在这里，小学妹那天大概是吃坏肚子，回去後便上吐下泻，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声音像是随时会被蒸发，原本只是告知李昕说不会用到相机了，但李昕不知怎地脱口就说了「那我帮你拍吧」，末了还补了一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是啊，大小姐你闲着，我可苦命了，课堂小考还要换两次笔迹。」小薇知道了她要去倒也没什麽反应，反应也是淡淡的，横竖大庭广众之下还能发生什麽事？就算真被他看到了，气气他也是好的。
李昕真不觉得自己会气到谁。她来这里是要掐断最後一点不该有的念想。
好一段时间没有拿起相机，她随手拍了几张确认光线，低头按相机的时候感觉面前有阴影逼近，抬起头才发现是意料之外的人。
「哇，我没认错人吧？meta对吧？」
李昕愣愣看着小美式，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小美式叫她meta，是她为姜胜允开的站名，metaphor。
我还以为你不追了。她笑吟吟地在李昕身边落坐，最近过得好吗？不知道你之前发生了什麽事，发了很多次消息都没回，还有点担心来着。
李昕歪头笑笑，「抱歉，因为有很大的考试。」语毕突然想到什麽，低头从包包里捞出两个面包，「吃吗？」
「又！你是小叮当吗？」
「怕饿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开始是先问了李昕这阵子的生活如何，毕竟认真学习的生活尽是重复枯燥的日常，不一会儿小美式就把话题导向了TEENS的近况，还有饭圈的那一点小八卦。
「感觉也没什麽事，不过这几天星光站发了休站通知，说是身体不舒服，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是喔，李昕应了一声。
小美式咬了一口面包，含含糊糊地道：「不过头贴变黑了，希望过一阵子不要有新闻才好。」
李昕顿了一会儿才笑着回道：「不会的吧，胜允是那种人吗。」
「说得也是。」
人群慢慢地聚集在前方，小美式气定神闲地在时间快到的时候才往前走，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聚光灯簇拥着的少年们一一走出玻璃门。
李昕举起相机，视线中央的男孩仍然是记忆之中的模样，乾净的白色衬衫，袖口往上折了两折，露出好看的手腕。鸭舌帽压得很低，望不进他的双眼，只看得见他抿直的唇。
虽然许久没有握相机，但那样的记忆不会消失无踪，李昕按着快门，脚步随着他移动，走了没几步便转身绕到上车的门前就位。
少年们在保镳的护送之下头也不回的走上车，李昕在门关上前仍然不信邪地喊了一声，声音隐没在人声之中。
那人并没有回过头，是预想之中的结果。
两天的演唱会她没有去听，送机的时候相机交给病好了的小学妹，李昕开了新的推特帐号上传了几张高清的图，明明是刚开的帐号，反应却比预想更热烈，大概是因为那天拍姜胜允的人偏偏只有她一个。
她没有多想，只是不久以後，接到小美式的电话，大意是问她有没有意愿追这次活动，因为姜胜允的站子们不知道为什麽集体出走，以星光站为首，一个两个挂上了rest的公告，明明没有什麽新闻，更没有什麽小道。
「虽然是不关我的事啦，不过这对胜允也不好，对TEEN也不好啊。」
李昕没有立刻答覆，只跟她说会再考虑看看，挂掉电话以後打开了手机的行事历，发呆了几秒倒进床里。
要去吗。
李昕闭上眼，其实自己早就已经知道答案，否则她不会接起小美式的电话。
这次会如何呢，她不知道，可她想，至少要好好地说一声再见。
藉口永不嫌多。
世巡之後紧接着回归，通告和行程把时间填满，从电视台直奔签售场地，少年们一坐进车上就开始闭目养神，不到半小时的车程，只听得到低低的鼾声。
车子开过不平的路面晃了一下，姜胜允醒过来，望向窗外，又闭上眼睛。
没多久他打开手机，蓝色小鸟亮了下，动态栏没有更新，像一湖死水。
和妍书吵架以後，就变成这样了。然後妍书便带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今天也不知道底下有没有朝向自己的镜头。
说吵架也不尽然，那天他其实也只是淡淡地和妍书说了，我们现在这样也不太好吧。
夜半的公园里，朱妍书晃了几下秋千，停下来。
胜允哥哥，她唤道。
「你一定知道的，我一直很喜欢很喜欢你，你在我的生活里，比我自己还要更重要，我也曾经想像过，你会不会跟我交往？如果跟那样无关紧要的人都可以在一起，凭什麽我不行？」
姜胜允没有说话，咳了几声之後把口罩往上拉了一点。
「可是这麽多年过去了，我觉得自己好傻。」朱妍书把脚打直，转过头朝姜胜允笑笑，「我知道哥哥你没有错，但我也没有什麽义务一直追在你身後跑，对吧？」
所以星光站，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朱妍书最後只这样说，那时脸上已经没有笑意。
姜胜允也没有理由挽留。
站子集体关闭的事情自然引发了一阵讨论，网路上出现了各种猜测，但因为缺乏证据所以最後也都不了了之，声音慢慢平息下来，只留下了一个悬在空中的问号，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可能会有解释。
公司有注意到，但要他不要太在乎。原本这种事就是一阵一阵的，过一阵子就会好的。比起担心人气这种事，姜胜允反倒比较担心朱妍书。有次佯装随口和妍熙问起她的状况，换来的是几秒的静默和没有波动的浅笑。
他也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是划下了句点，称得上和平。
此时另一头在场内等待的李昕低着头擦拭着镜头，深呼吸以後拍了一张舞台照片，发上推特，目的很明显，让姜胜允的粉丝知道，今天还有一些事情值得期待。转推数上升得很快，萤幕上方的提醒没有间断，李昕抿唇，轻轻叹气。
「很久没来了，会紧张啦？」小美式把序号换到她的前方，转过头来笑嘻嘻地道，「他们一定还记得你的啦，不用担心。」
李昕动作一顿，笑笑：「这有什麽好担心的。」
活动开始得比预定时间晚一些，少年出场之前李昕戴起口罩，把整张脸埋在相机後面，快门声一瞬间压过背景音乐。
李昕看着镜头里的男孩，那笑仍然和记忆中一样美好，也一样看得出逞强。
她不喜欢还是看得懂他表情的自己。
小美式的序号是个位数，说好她上台的时候李昕会帮忙录影，因为距离近，还能依稀听得见说话的声音。
「胜允啊，我朋友今天久违的来看你啦。」
听见小美式话落的那一瞬间，李昕已经无处可逃。
对准坐在最右侧的姜胜允的镜头，全场放眼望去也只有李昕手上的那只。小美式甚至笑着转身指着李昕的位置，「你还记得meta吧？」
姜胜允没有答声，李昕的脸也没有从相机後移出，双手努力稳住镜头。
「那麽今天就拜托啦～meta绝对会把胜允照得非常帅气的！」
李昕听见小美式这样说道，还回过头朝她像是邀功般地眨眨眼，而视线里的他，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她的镜头望，直到下一个粉丝移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