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清澈的眼眸,和那对嗜看六出飘落的魅眼,容裳也确是花了许久方相信,世上真有这样一个人,是两个截然相反的她。
「没有。」容裳轻答。
她明白这个「絮殿下」,不同於「絮公主」所作所为,自也经不起每次犹同梦醒的时分,发觉她手中留有一掌炙热的腥红。
一听着容裳的「没有」二字,井絮大大舒了口气,脸上神色宽慰不少,甚至露出带丝玩味儿的俏皮一笑:「那明日能不能给我加饭来着?」
容裳不禁挑眉道:「即便没有杀人,你九日前方罢黜了位丞相,风头还是避避为好,想出宫吃些坊间名菜,还是要再等等。」
「丞相?!」井絮惊叫出声,一脸全然不信,「林左相和胡右相那两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殿下,您刚废了胡右相,他所统领的三部此刻正大乱。」容裳语调平淡得无有丝毫起伏。
井絮瞪大了眼眸,晶亮莹润的眸子衬她魅然祸国的绝世容貌,似甚是合度,可细细一瞧,那份气质却是极不相符,饶是容裳这日日夜夜守着井絮之人,也教她看得不甚习惯。
收回目光,容裳又再补充道:「发配玉门边境守城,倒也算是个闲差,这辈子不愁衣食,也不愁哪天在朝堂之上掉了脑袋,殿下这次做的倒还算是好事。」
「可他好歹也曾待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更何况...是那个狡猾得和狐狸一样的右相啊!怎会跌进...」话出一半,井絮突地嗫嚅低语,唇畔声音逐渐消散。
「跌进『那个』絮公主的圈套里?」容裳接话,井絮赞同地点头附和。
「这天下只怕也没有那麽样个男人,能不对女人有所遐想。」容裳淡淡说道,「特别是你这样一个倾国倾世的女子。」
井絮的脸此时十分应景地红透半边,容裳瞧见,不由笑道:「那位絮公主可是从不曾面上透红,莫非换了个魂魄住进去,脸皮厚度也能跟着有所变动?」
「你放肆!」
井絮半天找不着一个足以辩解的词句,最终只得弱弱地回句对容裳无关痛痒的「威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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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卫守了八夜,陛下,絮公主终於醒了。」在皇身侧资历最久,程公公碎步踏入灯火摇曳的幽暗书房,便知晓该禀报、不该禀报的事儿,都不及这深夜里身影寂寥的父亲予女儿的心思。
「宫侧那条暗道开了没有?」皇并未抬头,手中持着奏章淡淡瞧着。
「回陛下,已然开了。」程公公毕恭毕敬地回道。
「下去吧。」
语毕,皇倒似是突而忆起,问道
「絮何时醒来,你可知情?」
程公公心里陡然一惊,所幸见机也快,随即应道:「老奴并不知絮公主何时醒来,不如...老奴先到逢芸殿给陛下问问?」
「明日再去罢,今日忒也累了。」
「老奴领旨。」程公公背上吓了一身冷汗,吹着夜半阴风格外沁骨,犹如毒侵骨髓,门外一声轻咳更是让他惊得险些跃起。
「另外...陛下,絮公主身侧谢侍卫求见。」好容易吐出这些话,一领到陛下一个「准」字,他便急忙奔出御书房。
显然,纵然是资历最久的贴身侍从,仍是对这位面上无情的皇帝惊恐多於敬畏。
更何况後头还有个嗜血出了名的女暗卫,程公公一叹,此番回去,怕是要染一阵子风寒了。
「参见陛下。」容裳悄然无声的跪落,静得堪比针落地的声响。
「你来此处,还不惜下药迷晕她,有何要事?」
「絮殿下不能再以秘文修炼。」
「为何?」皇抬眸,眼神里恍过一瞬肃杀。
「殿下的身子已练到了极致,再练下去,怕是无再醒之日。」
「没有其他法子?」
「絮殿下体质生来特殊,若未能将其『心眼』开启,怕是此世都该受此影响...」
「放肆!」偌大书房内,皇的怒斥充彻其中,「她的心眼不能开!」
「可陛下,絮殿下之母是正统九尾狐妖一脉,她不也...」
「你是被姒颜还是朕宠得无法无天了?」
皇一句怒吼,许是截断了容裳的话,却也是揭开了尘封已久的疮疤。
「下去。」理了理心绪,也不过几瞬眨眼之间的时分,皇的反应,一如往常的快。
可那样的伤,痕迹已显露在心上,越发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