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看房都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楚如一都快忘了那个漂亮的小阳台。
「喂？」
楚如一接通电话，对方的语气是一贯的温温柔柔，「楚同学吗？我是刘仲介，房东满喜欢你的，有打算签约吗？」
楚如一偏头，一时没了主意。
现在确定毕业会在这里实习，跑去外县市住好像不合常理。
「不好意思，虽然我很喜欢那间房子，可是我刚找到本地的实习，住S市可能会有点太远……」楚如一慢慢说道。
对方噢了一声，随口问：「恭喜啊，在哪里实习？」
楚如一没想到对方会这麽问，还是如实回答：「菱黑外商。」
「很棒的公司呢。」刘玉臻笑了笑，接着说：「其实这间公寓楼下就有一班公车直达你们公司附近噢。」
楚如一一愣，赶紧打开手机查了一下，还真的有一班新的公车两个月前才刚通，通勤时间大概半个小时。
为了小阳台。
楚如一这麽想，「好，请问什麽时候去签约比较方便呢？」
「明天下午如何？」「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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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如一坐在木质地板上忍不住微笑，环顾四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本来还担心这个套房的合约会不会有什麽猫腻，确认了三次才签上名。没想到一切都没什麽问题，刘仲介人也很温柔，给了一些附近商家的资料。
这个套房公间不大，但是麻雀虽小。
木质的地板踩着让楚如一都舒服了起来。终於可以有一个自己的空间，不用担心随时会踩到酒瓶，也不用担心自己的钱包哪天突然消失无踪。
楚如一对母亲，分不清是恨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
母亲的酗酒问题其实是十年前才开始的，在楚如一还更小的时候金凤只是每天绷着一张脸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去哪。
那时候的两人一周可能说不到五句话，但让楚如一几乎无法承受的，是母亲每次看着她时的眼神。
怨恨、悲伤、愤怒交杂着像千斤重，让楚如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但她仍给了她一个地方成长。
後来上国中，母亲出现酗酒的问题，楚如一看着母亲不断喝酒、发酒疯、呕吐的循环。
她不知道该怎麽办，或是该不该做什麽。
醉酒後的母亲有时候，会紧紧的抱着她，温柔的对她说话。
楚如一也听不明白母亲说什麽，但母亲的声音哑哑软软的，很好听。
母亲瘦弱的手掌摸过楚如一的头，倚在她身上的身影单薄。
接着母亲就会大哭，或是叫骂直到睡着。
但母亲更多的时候是醉到不醒人事，每晚带她回来的男人连楚如一都记不清。
後来的她不哭了，心里却好像有个地方逐渐荒芜。
她曾试图在那块空缺盖个家，却发现心里怎麽都是七零八落的拼不完整。
楚如一将纸箱拆开，看着里头浅蓝色的懒人椅。
这是她第一次买一张全新的椅子，算是送给自己的毕业礼物。
她将松软的椅子拖到阳台上，整个人扑通一下陷入其中。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高高挂着却不算太热，洒在楚如一脸上暖呼呼的。
这个套房不大，只有十坪左右，但楚如一东西也不多，摆设好看起来还真有种简约风格。
忙碌了一整个下午将套房里里外外打扫完一遍，楚如一舒服地洗了澡才发觉肚子饿极。
今天对自己好一点吧。
她洗好米按下煮饭键，拿出超市买的牛肉片和一颗洋葱。
将牛肉片用米酒和酱油先腌一会，洋葱细细的切成丝。楚如一想了想又打开冰箱拿出两颗蛋。
楚如一看着眼前简单的牛丼热腾腾地冒烟，不知怎地有些恍神。
手机忽地响起，是姗姗来电。
「喂？如一你在哪？」
那头很吵，隐约好像还能听到余特助的声音，「我在S市。怎麽了吗？」
「你在家？你忘了今天总公司有聚会吗？」
楚如一看了看表，「不是七点开始吗？」现在才六点。
「这种聚会要早点来认识人，你虽然是实习生也是有机会被调到其他分公司的。」
「……好，我半个小时後到。」
挂上电话，楚如一看着眼前热腾腾的牛丼，非常抱歉的双手合十，「对不起牛丼，晚点我再好好的来吃你。」
虽然并没有想要「认识人」，但为了不特立独行，楚如一还是起身。
聚会的地方离公寓十五分钟车程，楚如一踩着极少穿的细跟鞋，站在饭店辉煌的门口。
门口的指示牌指向左厅，霸气的草书字体写着「统菱」下列了密密麻麻一排的子企业名称，菱黑外商也在其中。
「如一你终於来了。」远处的姗姗向她招手，优雅从容地向她走来。
「姗姗姐好。」
姗姗挽着一个男人，金色的眼镜略显斯文，犀利的眼神却不是那麽一回事。
「这是我未婚夫，周牧谦。牧谦这是如一，我手底下啵儿棒的工读生。」姗姗另一手拉过楚如一。
周牧谦伸手，「原来你就是如一，我有听姗姗说过你的事蹟。真的是很厉害。」
「谢谢，我只是运气好。」楚如一微笑，和牧谦握了握手。
「欸好了好了什麽客套话，牧谦你先旁边喝去，我带如一去绕绕。」姗姗摆摆手。
这样好吗？毕竟人家是姗姗的伴。
看出了楚如一的顾虑，姗姗勾勾唇角，「别担心，牧谦在我们关系企业工作，也认识一些人。他不会寂寞的。」姗姗眨眨眼。
「那个是光华的老板，旁边是他夫人。」姗姗指着远处聊天的人们，「那个是楚子清，金晶的总裁，私生活出了名得精彩。」
「我们之後还会有几个合作你搞不好有机会遇到他，自己小心点不要吃亏。」姗姗语重心长。
楚如一百般聊赖地啜着饮料，心思已经飘到家中的小阳台，思考着去花市买盆香草来种。
「如一来来，跟你介绍，这是我家仙女。我们家小公主的妈。」
余特助向她们打了招呼，也才让楚如一回过神。
「不要这样乱说啦！」余特助身旁的女人一头波浪短发，脸色有些羞赧。
向楚如一伸出手，「你好，我家老公承蒙你照顾了。」
「来不及了，整间公司都已经知道咱们余特助有个仙女老婆。」姗姗眨眨眼轻笑，转身又跟其他人聊天去。
「哪里，余特助才是很照顾下属。他一定是个好爸爸吧？」楚如面浅浅的笑。
「哎唷哪有，他当初连尿布都包得乱七八糟，根本帮倒忙。」女人打了余特助的背一下，微晕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楚如一笑了笑，突然觉得很想离开。
她藉故去了趟洗手间，看看手表预计再半个小时应该就可以安全退场。
现在的楚如一对未来没什麽想法，不求大富大贵只愿平安度日。
可以平平稳稳的有个地方住下一餐有着落，工作之余可以听听音乐发发懒也就够了。
她站在宴会厅角落，瞥见远处灯光下梁泽站在董事长夫人身边，脸色一如往常的淡漠，即便谈话之间弯起嘴角频率不低，却感觉不到笑意。
不得不说梁泽真的真的很好看，举手投足间的从容沉静很难想像只与楚如一相差五、六岁。
楚如一咬着水果，心里打算薪水下周进来去IKEA买个小台灯。
却没看见远处梁泽朝她看了一眼，眼底的墨色斑斓。
虽然脚有点酸，也没喝几杯酒，楚如一还是绕到饭店旁一小段路的住宅区晃了晃醒醒神，之前网路上看到这附近有一家书店她一直想来看看，只是不怎麽常来这一区所以一直没有机会。
「……千万不要让母亲知道。」
「好，我会再想办法。可是你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你明明可以多请一些人。」
「不需要，我可以处理。」
「你可以我不行。佳丽请产假只剩我，你是要我不睡觉只工作吗？不然休个假？你多久没休假了？」
「下个月晁基股票要上市，我不能休假。」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们一起做到死吗？」
「……可能吧。」
楚如一低着头滑手机找路，一个抬头就听到这段对话。
楚如一微愣，与来人面面相觑。
梁总和任秘书。
「你是那个工读生，啊现在是实习生了？」任秘书出声。
坐着的男人抬头，眼底罕有地闪过惊讶，「你……怎麽会在这里？」
楚如一张张嘴，「……只是路过，打扰了。」语毕，楚如一转身要离去。
「等等楚如一！」任秘书竟喊出了她全名，「听说你在S市租了间套房？」
「任长峰。」梁泽低声。
到底是从哪听说的？楚如一犹疑了会才点点头。
「自己住？」
「……是。」
「任长峰──」「闭嘴，你自己不想去饭店又不能回去不是？」
楚如一不解，看着争吵的两人。
「虽然有点冒昧，你家可不可以借梁总休息一下？费用我们会给的。」
「……啊？」楚如一脑袋没有跟上，看了眼不语的梁泽再看了看殷切看着她的任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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