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就不知道,原来一个星期的时间是这麽的漫长,和查尔斯先生见面的日子,终於被我盼到了。
这一天天气还算晴朗,早春的阳光不像盛夏那般炙热,晒得人有些懒洋洋的,身穿一件水蓝色短袖洋装,搭上雪纺薄外套,手里拿着那日查尔斯先生借给自己的伞,心中还在为那天的事窃喜着。
再度站在那扇厚重的大门前,感觉也没有记忆中的那般难以亲近了,台手暗响了电铃「叮咚-」。
门很快地被拉开,感觉就像屋内的主人时刻等着对方似的,心中再次产生了细微的波动。
查尔斯先生绅士地朝屋内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请进。」
我熟门熟路地走进屋内,在上次的位子上坐下,看着查尔斯先生前去端茶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上次那杯香甜可口的奶茶。
这次端上桌的是另一只精致的茶杯,精细的做工不输给上一次的那个,深褐色的茶水从壶颈中流出,「看来今天喝的并不是奶茶。」
我有些期待的端起茶杯去品尝,香甜顺口,甜而不腻的口感,让人想一嚐再嚐,好奇於这茶的顺口,我提出疑问:「这红茶还加了什麽?口感很滑顺。」
坐在对面的查尔斯先生放下茶杯,对於我询问他的配方,回答得并不吝啬:「我加了一点佛手柑,这样可以让甜的饮料,喝起来更加爽口。」
「佛手柑呀....,说起来上次的皇家奶茶,好像也有这种爽口的感觉。」我认真地比较着这两次嚐道的味道。
「上次的奶茶也确实有加入佛手柑,看来你的味蕾也还算灵敏。」查尔斯先生这次,并没有刻意收起他的小有兴致。
「啊!这茶实在太让人放松了,我都忘了要把伞还给你。」说着我将身旁的伞递还给查尔斯先生。
「上次的雨後来越下越大,真的很谢谢你的伞。」我刻意露出在平淡不过的笑容,想藉此遮掩住自己过於明显的欣喜。
也不确定查尔斯先生的视线,是不是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他接过了那把伞,将它暂时摆在自己脚边。
接着他拿出我上一次交给他的那只戒指盒,将监定书平舖在桌上:「这是监定的结果,2.05克拉,2A等级,出产於斯里兰卡,是很有价值的蓝宝石,作为订婚戒指,可以看出你父亲相当的诚意。」
我看着监定结果,感觉有些鼻酸:「是吗?只是订婚戒指就很有价值呀?那婚戒一定是更加值钱吧?哈哈....,也难怪会被卖掉了.....」
我微微皱起眉,抑制着将要溃堤的泪水:「全世界都知道父亲很爱母亲,偏偏只有母亲自己不相信....」
「我的父母他们几年前就离婚了,离婚後母亲很快就为了经济变卖了钻石的婚戒......,我让你监定这枚订婚戒指,只是为了想证明他们俩曾经爱过。」我艰难的开口,语气已开始哽咽。
查尔斯先生没有说话,只是将卫生纸盒摆到我的面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谢谢....」
屋内陷入一阵不算难熬的沉默,只有我不断抽取卫生纸,擦拭眼泪的声音,和查尔斯先生静静喝着茶观赏我哭泣模样,茶杯和磁盘碰撞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我平复了情绪,收起那只装有戒指的盒子和监定书,看向依旧坐在我对面,没有离开的查尔斯先生,起身敬礼郑重地道谢:「谢谢你替我证明了这颗蓝宝石的价值。」
查尔斯先生也礼貌地站起身,对我行了一个执事礼:「不客气,这是我的荣幸。」
「对了!你有注意到戒指指环内部刻的字吗?」他像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询问着我。
「我是有注意到那行隐藏的英文字,但它好像不是英文,所以一直不知道事什麽意思。」我诚实地提出了自己的困扰。
「Tuesmonéternité,这是法语的【你是我的永恒】的意思。」查尔斯先生流利的念出了那排刻於戒指指环内的英文字。
「你是我的永恒.....」默默地重复了一次对方说的话,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对着查尔斯先生,说了这种类似告白的话语。
脸颊染上一抹挪红,刚想开口再说点什麽,又再一次的备查尔先生抢先了一步。
「你的父亲很珍爱你的母亲,纵使你的母亲无法感受到,也依旧爱着对方,你该替你的母亲感到开心,而不是为了她无法理解,而替她惋惜,因为你的父亲从来没有感到惋惜过,才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吧!」查尔斯先生的一番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纯粹阐述他理解到的事实,总之不管是什麽,心中都产生了一股暖意。
「谢谢你,查尔斯先生。」我不经意流露出的笑容,或许就是在这一刻,使查尔斯先生的心底,同样漾起了异样的涟漪。
「你...要不要在这里工读?」没来由的查尔斯先生冒出了这一句话。
「工读?」我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对方说的话。
「对,上班的时间只有六、日,工作内容就是打扫这里、泡茶,和一些杂事,当然泡茶的部分我会指导你。」查尔斯先生不知为什麽,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有些认真。
「嗯...如果你不介意录用我的话?不过,为什麽会找我呢?」我算是爽快的答应了,毕竟对於我而言,能增加与查尔斯先生相处的机会简直是顺了我的心意,同时也提出了我的小心思。
「因为那天你碰巧选择了帮助我,而这次委托监定的蓝宝石,有刚好出产於我的故乡斯里兰卡,这麽说的话,也算是一种缘分吧?」也许就连查尔斯自己都没有发现,这只是表面上提出来的理由,真正的原应早就在更早之前,就悄悄地在心底的某处萌芽了。
「这果然是缘分呢!没想到蓝宝石的产地竟然会是查尔斯先生的故乡,呵呵!」我还沉醉在与查尔斯先生有缘的喜悦中,并没有注意到对方正观察着自己此刻的反应。
本来就已经收拾好,准备离开的我,在查尔斯先生的相送下走出了大门,这次我鼓起勇气转过身,举起手挥了挥:「那麽...下次见,查尔斯先生。」
海蓝色的眼眸再度闪过一抹意外的神情,它的主人终於与女孩邂逅了他难得笑容:「嗯,下次见。」
「对了,如果是顾客的话还好,但我不习惯同事称呼我查尔斯先生。」查尔斯加深了嘴角的弧度,像是给女孩出了道难题。
我稍作思考後开口:「嗯....那要称呼你罗佛耶吗?」
看着女孩有些为难的表情,就想在刁难她一下子,查尔斯少见的露出了坏笑:「叫我查尔斯就可以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女孩白皙的面颊,悄悄染上一抹好看的红晕:「痾...直呼名字吗?」
「嗯,有什麽不妥吗?」查尔斯明知故问着。
女孩微微低下了头,有些不知所措的轻唤:「查...查尔斯?」
「嗯,以後就继续这样叫我吧。」查尔斯回应的语气,透露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我眨了眨眼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和查尔斯先生告别後,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边的红花枫林木渐渐开了花,在树枝间呈球的绽放,就像心间此刻,也同样绽放着粉红色小花一样,「查尔斯先生的微笑,真的很好看呢!不对,以後可以叫查尔斯!」
这是我第一次邂逅他的笑容,也是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