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活在听说里的人
她叫清水秋尘,青春学园初中部一年级新生。
六岁以前在英国长大,六岁那年回到日本关西老家,隔年爷爷不知什麽缘故,将偌大的旁支散族尽分了家,爸妈也适巧因为职务调派於是来到了东京───她的表哥‧手塚国光成长的地方。
十三岁这年,父母决定回关西的大学任教,噢,她的父亲是个似乎很有名气的小说家,偶尔兴起会在大学里挂个客座教授的名开班误人子弟───就是不知道为什麽还是很多不知所谓的大学生趋之若鹜?
母亲则是台湾人,当年来到日本留学在因缘际会之下嫁给父亲。现在已经是各大学争相邀聘的文学博士;跟父亲不一样,母亲确实是春风化雨,桃李满天下的不二代表。
顺带一提,莫亚今年芳龄三十有三,正是轻熟腴馥,艳比花娇的时节。往往每去一所新大学任教,彼大学的校花便会很无奈地黯然下台;可别以为她门下学生无数,就和该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听说就算已婚而且育有一女的名头都打出去了,还是有无数追求者飞蛾扑火而来,搞得清水介一整年都酸味四溢……
而清水秋尘就是被呛晕的那一个。
他们刚刚结束东大这一聘的学年,打算回去关西好好陪陪清水老太爷,顺便也打算接受京都大学的约聘。本来他们是要带着她一起走的,然而她却让那场争端终结两败俱伤的坚持之下。
最後始终不忍驳悖女儿心意的清水介及莫亚妥协,拜托了曾经是清水彩菜的手塚彩菜──也就是手塚国光的母亲帮忙照看她的生活,俩人这才收拾了东西回到京都。
清水一家在东京的住所,正巧就位在这学区两所名校:青学、冰帝的中点。
有监於实地考察後,冰帝学园铺张奢华的风格实在跟自己低调的性格大相迳庭,再加上秋尘因为手塚国光的因素本就偏好青春学园,顺理成章地,她就这麽成了青学初中部一年级的新生。
恰是清水秋尘入学的第一天,那一阵在门口荡起的涟漪衬着漫天春樱纷飞的风景,以及少女如梦似幻的身影飘然远去,美不胜收……
彷佛昭示着未来那段青春烂漫,却又动荡不安的展开。
她有记录生活的习惯,不是一天都不放过的那种日记,而是想到就写下来的下意识。
『人总是在别人口中的听说里活得更精彩些。』这是她开启中学生活的主题。
开学第三天,清水秋尘就深刻地体悟到这一点。
新晋校花,入学考满分,新生代表致词,还有手塚国光表妹的头衔,藉由这些话题班上其他同学很快地打成一片,只有处在话题中心的对象好像独自发着光,大家虽然无时不刻地观望,却始终没有人打破藩篱靠近。
她经常活在那些听说里,偶尔连她自己都会怀疑,人们口中的清水秋尘跟她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的话,为什麽活在听说里的自己那麽失真?
直到学会交际的很多年以後,她才从很多过往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人口中得知,多数人对自己的评价是:『好像都跟高贵的人来往』。可是人通常都希望别人比自己想得更糟,却又不承认自己其实没有比别人好多少。
所以真正高贵的又是谁呢?没有人是高贵的。
人们於是因为误解而造就了她没有朋友。
也基於误解而理解了为什麽她没有朋友。
『那些孩子跟清水同学你不一样,你可以不用勉强自己跟他们玩在一块。』
大人好像都倾向於睁眼说瞎话,明明是他们以为她跟大家不一样。
对於家庭背景过分景仰的小学老师曾经试图讨好自己,却又想要维持师长的尊严,最後只留给她不伦不类的印象。幸亏除了距离感以外,师长对自己有别於其他人的态度亦树立起『清水秋尘可能不好惹』的形象,所以即便有因为特别待遇而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孤立,霸凌什麽的却不至於在她身上发生。
做完英文课本上的对话练习,老师才刚巡视到第一排座位的尾巴,她於是有些无聊地转起笔来。随即那些时不时偷瞄过来的同学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好像抓到好学生上课也会不专心的把柄有多麽了不起。
时间过得好慢……
一段式、两段式,她有些赌气似地把玩着指尖上的原子笔,不用抬眼也能感觉到那些紧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也越瞪越大──
但,他们把自己当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看着,她何必真的表演起来?
真掉价。
倏地停下所有动作,原子笔顺着剩余的作用力滚到桌边。清水正自嘲地哂笑,右後方就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桃城,都过几分钟了你还一题都没动!」
「啊、老师,我还在思考嘛──」
「下堂课的示范你第一个。」
「矮唷老师,别这麽不近人情嘛──」
「就这麽决定了。」
因为就在自己周遭九宫格之一的近距离,她很难抵抗回过头看一眼的下意识,下一秒触目所及,是一双漂亮的深紫色眼眸,光洁的额头,还有只消一眼就能知道是长年弯起的唇角。
「啊、学年代表。」他是个笑起来格外好看的人。对上眼的瞬间,秋尘心想。
「你英文好不好?」
原来也有人不是听说的盲从者……他知道自己是学年代表,却没有联想到她就是英文入学考满分的人。
有点傻气,这个人。
「还可以。」忍俊不住,然後她听见自己默默首肯了什麽的声音。
而那也是清水秋尘跟桃城武,第一次在彼此脑中留下印记的场景。
--TBC
Jovi\'smurmur,
我其实还蛮喜欢阿桃的XDDD
看似很大咧咧却又细心体贴入微~~
不过男猪不是他喔X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