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的茶水间，江凛正为了节省时间而泡着从投币式贩卖机购买的泡面，两个小时後，她与营业部的主管们有一场会议要开。
想着办公桌上还有一叠要亲自过审签名的文件，江凛真心感到疲倦，她不喜欢企业文化的繁琐，总是那般毫无效率。
尽管知道这是管理上的最方便，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一番。
「副总监，请问您现在方便打扰吗？」
拿着泡面正准备离开茶水间，江凛突然被站在自己身旁泡着咖啡的同仁给喊住。
循着声音回头，江凛看了眼身高仅仅到自己肩膀的女同仁，先撇开对方那过於紧张的脸部情绪不说，是张自己完全毫无印象的年轻面孔。
视线下移，江凛瞧了眼对方挂在胸前的名牌：市场部实习生。
「我是市场部新来的实习生！我的名字是陈筱筱！」
「有事要汇报吗？」
陈筱筱本来就是一个很容易紧张的人，在被自家「冰山女王」目光直视，开口问话後，那颗小心脏又更抖了！
「那、那个......我，那个......」口吃着，陈筱筱紧张的都快哭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跟主管讲话压力会这麽大！
陈筱筱现在的表现像极了游戏副本好不容易打到王关，却突然被Boss的威压吓得方寸大乱，开始胡乱按技能的菜鸟玩家。
「来我的办公室吧。」看着眼下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的情况，也因着泡面烫手，江凛决定帮眼前的女孩下了决定。
「是！！！」
江凛见状有点无言以对，难道她是不近人情的长官？还是纯粹长相跟表情吓人？陈筱筱这副昂首答话的模样，像极了正被上级训话的小兵，她只差没五指并拢向自己行军礼了。
一路上，江凛有些无奈，那一道道对陈筱筱投以关爱目光的眼神，让她开始反思平日对同仁的所作所为，是否哪里尚待加强。
尤以办公室对面，程欣挑眉看好戏的神色最令江凛发指。
「说吧。」进了办公室後，江凛把泡面放在办公桌上，她转身看着眼下是越来越紧张的陈筱筱，不禁眉头微皱。想着，季式挑选实习生的标准可谓严谨出名，说是当成正职的面试也不为过。
而，这相当缺乏自信与胆试的孩子，当时怎麽通过人事部的火眼金睛呢？
「我......我......我......」
「我的午餐从加热水开始算起已经过了五分钟罗，筱筱，你还要支支吾吾下去吗？」双手环胸，江凛语气凉凉，将她冰山的绰号发挥的淋漓尽致。
「咿——！」
闻声，陈筱筱那与「虚弱」表象不符的有力状声词突然毫无预警的惊恐乍现。
江凛：「…...」
「江江江江江副......总、总总总总监！这是您上次开会提到的东、东西，我稍微找了资料整整整整理一下，希望可以帮到您您您您的忙。」
江凛话都还没听妥，正准备请对方再自信点的将句子缓缓说完整时，陈筱筱突然拉过她的手，往掌心里塞了一份已经用Ｌ夹装妥好的文件。
虽然被陈筱筱的唐突吓了一跳，但江凛念在她的年纪尚轻，还是将欲出口的「礼节导正」给压了下来。
稍稍翻看了下目录，江凛才抬眸要同眼前人问些问题时，陈筱筱的「症状」竟又发作了：「请您有空时务、务务务必指教！打打打打扰您了！祝您用餐愉快！！！」
风一般的，办公室的门再次被迅速的打开，关上。
见状，惦了惦手中的Ｌ夹，江凛决定翻盘刚才的说词，下次碰到陈筱筱时，她一定要对这位实习生进行「礼节导正」教育。
十分钟後。
门板上的轻敲声传来，江凛还没抬头看向来人，便知道提示声总是控制在两声内，中间会相隔两秒钟的人是谁来着。
手里拿着饭盒，程欣像是早已将江凛的办公室当成她的私人空间，也不等对方请她进来，程欣便径直的走了进去，语带笑意的调侃着正在签名文件的大忙人：「我们家的小妹妹——看上去被副总监吓得不轻呢。」
听出程欣语句中的揶揄，江凛只是耸耸肩，也不恼着：「脸皮是薄，但胆子倒不小。」
「哦？」口气上扬，经过江凛的肯定，程欣这回感兴趣了，她倒想看看她的人事部好友偷偷塞给她的好苗子，真实水平到底是如何。
将饭盒放在会客桌上，程欣顺着江凛手指比划的方向，拿起了封面颜色是淡蓝的Ｌ夹。
速翻了前十页，程欣一目十行的扫了下大概，没想到内容竟然是上个月开会时，江凛快速带过的细微重点：西区办公型商圈蓝领及白领的各项数据分析。
再翻回目录细看，程欣赞扬的笑了，居然连潜在客户的资讯也一并调查了吗？
「唉唉——」
故意拖着长音，程欣阖上Ｌ夹，目光有点哀怨的拿起饭盒开始吃起了午餐。
正专心校阅着公用器具经费的江凛，她本是想忽略程欣的唉声叹气，但怎麽说，对面那人的哀怨气氛实在太浓厚了，她想无视都没办法。
抬起头，江凛无奈的给着回应：「嗯？」
「江副总监好大的魅力呢，实习生虽然碰不上实战业务，但同仁们交办下去的事也够呛了，下班前能准时完成也是不容易。」
程欣的言下之意便是，实习生的工作也是按表操课的操好操满，算是成为正职员工前的魔鬼训练。
捱不住，提前离职的大有人在；相反，待满实习时数，表现优异的实习生可以透过人事部门，向原单位主管申请转正的意愿。
想不到，这个部门小辣椒，陈筱筱，居然还有多余的精力来收集，整理这些数据。
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赚取主管们眼中的印象分数？
夹起饭盒中的稻荷寿司，程欣才不会承认她是吃味了，只不过是一个小妹妹而已，身高小小只，年纪小小只的小妹妹——
而、已。
「是呢，实习生做得比许多助理还拼命，是想抢谁的饭碗呢？」
「看上去，是很有心想当你的『专属』助理似的。」程欣终於找到不平衡的原因了。
一路以来，程欣从实习生一步一脚印的爬上总监，别说像陈筱筱这般如此明目张胆的给予支援，从来，她的身边从来没有一个人替自己默默的声援过——
职场处处充满着黑水，是因着自己的平步青云，还是年岁及资历尚浅的关系？
「总监真是贪得无厌呢。」
闻声，程欣抬眸，只见江凛放下笔，起身越过办公桌来到她的跟前。
黑影缓缓降下，程欣眼神微眯，她的视线正被迫直视着江凛的白皙锁骨。
江凛的颈项处正散发着淡淡的薄荷香，这股代表着眼前人的无形温和，此刻正不疾不徐的入侵着程欣的鼻间，呼吸。
程欣的肺部，正在喧嚣着。
江凛身上那股让人醉而不腻的芬芳，总是能淡化空间内所有「不请自来」的氛围。也许程欣对这股「魔力」的喜爱不是来自香气，而是眼前人总能让自己心安的个性特质。
定睛，程欣的视线渐渐与眼前的江凛平视而上——
隐匿光线的整座星屑，是近距离观看才能发现的秘密。
那对深黑的瞳色里，江凛藏在精致淡漠的皮囊下，是让人想更进一步靠近，私囊的缱绻温柔：「我不是来了吗？」
举起名牌，江凛让她那副总监的职称在程欣的眼前晃了晃。
近来的职场生活上，程欣那少了近一半的杂事公务，以及多了能去茶水间与同事闲聊的功夫——
「走开。」
笑着领命，江凛此刻正欣赏着程欣不可多得的脸颊红晕。
张嘴，江凛咬了口对方仍夹在筷子中的稻荷寿司，表情甚是玩味的道：「嗯，跟我想像中一样的『好吃』呢。」
「还能再更不要脸？」红着脸，程欣心想江凛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偷吃自己最爱的寿司也就罢，难不成还想再吃「豆腐」？
笑着，江凛「右手」拿过程欣手里的筷子，熟练的操作下，再次夹起一块鲔鱼寿司递至程欣的唇边：「是指我其实能『左右开弓』这件事吗？」
「......你给我滚。」
终於，程欣脸皮承受不住的推开江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