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洒的水声落下。
程欣仰起头，让尚未加热完全的水流滑过自己的身体。在快接近冬日的现在，正常人绝对不会如此糟塌自己的身体，但此时的程欣完全管不着现下的室内温度已经来到了摄氏十八度，她需要的是冷静的头脑，以及理性的心态。
冷意袭卷全身，不断淋下的冷水终是压下了程欣滚烫了好一阵子的心跳。
将已经润湿的发用手指往上梳去，涣散已久的视线开始聚了焦，程欣微张口，感受着不断略过双唇的丝丝冰凉。
今夜，她与江凛差一点就跨越了那条线。
寂静的夜晚总能使人破绽百出，如果再来点酒，两人兴许已经一丝不挂的缠在了床上。
但，她不允许。
那时，江凛预备落下的吻，被程欣的一句给狠狠的打了断——
「你不爱我。」
多麽令人心碎的四个字。
语毕後，若说程欣心里不带有期望绝对是骗人的。她希望江凛能为自己的发言有所狡辩，说点谎都可以。但，对方只是眼神闪烁了下後，神色从暧昧的旖旎转为静默的歉意。
平日里，程欣爱极了，也恨透了江凛的老实跟死心眼，对方偶尔那十头牛都拉不回的固执面，让性格也倔强不已的程欣时常气得牙痒痒。
两人在职场的意见相左已是常态，时常为了最终决策从早上的专车开始，辩论到下班回家的前一刻。
套办公室同仁的玩笑话来说，程总监跟江副总监只要待在同一个空间，气氛堪比彗星撞地球，漫威英雄终战萨诺斯。
说江凛反应快，可以举一反三，是；说江凛刚愎自负，总是擅自更改她所认为更好的决策方案，也是。
提选江凛当副手时，程欣已经可以预想到了这些好与坏。起初，她最根本的想法，只是想要一个可以跳脱她思考框架的人来冲击她的思维，毕竟职场上的派系太多，谁同你真话，假话，练言或是阿谀奉承，有时候，真的很难一个人来评判。
所以，总是不参与这些的江凛，很快就成了程欣当时心中的种子选手。
为了试探江凛的水到底藏得多深，在自己故意使绊子，增加业务难度的情况下，江凛还是能巧妙的让她所在的让团队化险为夷，甚至直到当上副总监，与自己熟络後，竟在一次晚宴时笑语拆穿了她曾经设下的各种小把戏。
那副假装抱怨，实则毫不在意的笑容，是程欣开始对江凛上了心的第一步。
程欣向来喜欢聪明人，比如足智多谋，商业手腕了得的简筠曦，比如看上去不靠谱，临场反应却最是机灵的季璇。
也许是从学生时代开始便受这两人的指导与薰陶，程欣对自己与别人的职场表现都有一个基准点在，以她的年岁及历练来说，不至於到开刷别人几条街，但做出「区隔」还是容易的。
然而，时间久了，那些隐藏在江凛身上的光，是越来越不可挡。头一次，程欣感受到了来自「职场上」的威胁。
有一句话是这麽说的——
始於外貌，陷於才华，忠於人品。
早些前，江凛那一声浅淡却至性的：「对不起。」
差点让程欣乾脆什麽都不想的就让错误直接发生。
江凛出口的话不是谎言，而她原先预备落下的吻，亦是。
事情发生的当下，程欣在那双眸中看到了决心，虽然没有任何事实可以佐证，但她在那一刻确实读出了隐藏在行为背後的意思。
念想的人就在当前，妄想的身份也即将成立，那麽，自己又为何开口拒绝呢？
缓缓的蹲下身，程欣将头埋在膝上，抿着唇，不让终於忍受不了的情绪落於舌尖上——
不管在外表现的多麽强悍，在感情面前，自己，终究是女人啊......。
升腾的雾气，持续许久的淋浴声，悄悄的虚掩着，那已然拼不回「最初」的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