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你不是非要愛我 — Chapter Three: 留下的理由

正文 你不是非要愛我 — Chapter Three: 留下的理由

<很想找寻一个答案,只是不愿承认自己已经用尽藉口。>

站在剧院门前,我看了看手表,伍其利已经迟到了十分钟,而且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再拨了一次他的手机,还是没人接。

「怎麽还不进去?」刚化好妆的颜青青走过来。她穿得一身朴素,妆也故意化得苍白,却还盖不住眼神里的气势。

「朋友还没到。」我无奈笑笑。

他这份人怎麽可以一点交代都没有,不来也说一声啊!

她抬眉,「我还以为你会自己来。不过,要女生等的男人,好不到哪里去。」

「我们是朋友,而且我也习惯了。」

「看来是个坏习惯。」

我笑笑,「每个人,都总有戒不掉的坏习惯吧。况且,惯了,就不觉得坏了。」

她若有所思,但也没回应我的话,「好吧,别太晚进来。」

剧院职员已经在呼吁观众尽快入场,我看了看依然没有亮起屏幕的手机,恐怕他是不会出现了。

我低头瞄了眼新买的衣服,今天花的心思,全白费了。拉紧手提包的带子,我强忍心里的恼怒,带着最好的姿态进入剧院,顺手撕破了伍其利那张票。

这出舞台剧讲述了颜青青饰演的旧式理发店老板娘,如何在来来往往的客人中,看尽人生和世事变迁,最後被迫结业的故事。虽有淡淡的哀愁,却也道出了现实的无奈。

结束之後,我坐在位置上好一会儿,等待颜青青招呼过其他朋友後才上前祝贺。

「演出很成功,恭喜你们。」我客套地说。

「这我当然知道。」颜青青总是自信满满,她看了我身旁一眼,「结果还是自己来了?」

我咬着下唇无奈点点头。让客人看见自己被爽约,顿时没了应有的专业。

「没关系,我有更好的东西介绍给你。」

这句话让我不禁有点担心。

她回头找了找,「Calix!」

一个熟悉的男人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Calix?」

「SusanHong.」

我跟他同样惊讶地看着对方。

「你们认识?」最惊讶的莫过於颜青青。

我失笑,「我们是中学兼大学同学。」

「好久不见了,Susan。」

「是呢。」我微笑,「你在这里工作吗?」

「嗯,我是其中一个合夥人,主要负责经营。」我记得他在大学时代也是修读经营学。

「让你负责演戏,恐怕早就倒闭了。」颜青青打断我们的对话,「找你过来是想谈谈下一部作品。」

「那我是不是应该先离开了?」涉及机密,我在场似乎不合适。

「当然不是!」颜青青翻白眼,「不然我怎麽说好东西介绍给你?」

「你说的是……」我想应该不是撮合我和Calix。

「下一部戏的剧本订好了吗?」她没有揭晓,反而对Calix说。

「还…还没。」Calix也是一脸不解。

「那就用洪经理的剧本吧!」

「我的剧本?」我忍不住笑了,「颜小姐,你是开我玩笑吗?」

「相同世界下的天空。」她说出这个名字时我一怔,「是你的作品对吧?」

「你怎麽….怎知道…..」过於震惊,以致我理不出任何完整句子。

「那天去你办公室时无意看到的,因为我也有追看这本书。」颜青青一说,我满脸通红。

我原本有在网站上连载自己闲时写的小说,但就是抒发一下情绪,并没想得到甚麽关注。正好那天伍其利失踪了,我心情不佳,写了几章小说,忘了关掉就接见了颜青青。在她面前,我的专业可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样?有兴趣跟我们合作吗?」

「我写的只是闹着玩的,怎麽登上这种舞台。」

「故事真实感很重,正是我们需要的故事。」颜青青问Calix,「你觉得怎麽?」

「虽然我没有看过内容,但最近改编网络小说成为了大趋势,在剧团的层面也有发展空间。如果青青觉得可行,我也不会反对。」Calix兴趣勃勃地说。

「我没有写过剧本,不想拖累你们。」公司这麽忙,我根本抽不了身做额外工作。

「Susan不用担心,你把故事授权给我们,剧团作家会负责制作台本,就算你没试过也没问题。」Calix回答。

「但是…..」

这个故事太珍贵,我无法轻易托付给不认识的人。虽然故事很平凡,但每一个字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我和伍其利的故事。

「你不想让别人写你的故事吧?」颜青青敏锐地说。

我默认。

「那好吧,我不逼你了。」颜青青意外地没有坚持,「但希望你能考虑。」

「我知道了。」我客套地回答,想尽速逃离这个空间,「那我先走了。」

跟客户谈论自己的小说,实在太丢人了。

-

坐在公车回家的途中,我终於收到伍其利的短讯。虽然心有不忿,我还是打开了讯息。

『Miko出了事,不来了。』又是为了朋友。

在他心里面,只要任何一个朋友出了事,其他人他都可以置之不顾。这是他的魅力,也是我最讨厌他的部分。

『可否帮个忙?看完打给我。』

爽了约还期待我帮忙,他是哪来的自信。

「看完了?」讽刺地他很快就接听了。

「嗯。」

「那个……Miko喝很醉,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可以买点吃的过来给她当晚餐吗?」

「……」我没有回答,毕竟我还有点生气。

「拜托了莎莎,安顿好Miko我请你吃饭,嗯?」他最在行就是让别人心软,特别是我。

「把地址发过来。」我说完就挂断了,至少给自己留点面子。

因为自从看过他一个眼神,我再也没胆子狠心拒绝他。

-

正如我决定了一样,毕业影片的事情,我丝毫没有打算参与,即使到了拍摄的日子,我也像向来不现身的同学们一样搞失踪。

「你今天也不去吗?」罗敏宜虽然不是我们班的,也有持续关注这件事。

「不去,选择了不干就得坚持到底。」我最不想看见了伍其利就心软。

「Kathy问我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为甚麽要问你,你又不是我们班的。」她就只懂在那边搞小动作,「说穿了还是想你问我。」

「你就知道就帮帮我呀,Kathy老在抱怨没人帮忙,根本拍不出甚麽。」

「谁叫你每次都听她埋怨。」上次音乐比赛,就是因为这样才出事的。

「反正你消气了就去拍摄吧,不然你要用甚麽藉口跟张乐乐她们解释。」乐乐她们算是较积极帮忙拍摄,但她们不知道缘由,我也不好跟她们解释,「还有Kathy总问我是不是该跟你道歉。」

要是她真的这麽做,我的状况会更难堪。即使是事实,明明我根本没说过我生气,但她却把事情严重化。难道我就一定得参与其中才是正常吗?前几次只是碰巧有兴趣,我才帮了他们一把,但这次我没心情所以不玩了,这样不可以吗?

我是要复仇的,不可以轻易被这种手段破坏,让我变成小气的人。

-

Miko也是我的高中同学,她毕业後虽上了大学,但跟伍其利一样打着零工,独自住在合租房里。那个地区比较混杂,我提着外带,趁天色还亮的时候急步找去Miko的家。

应门的是个半身赤裸的大汉,他抽着烟,一脸凶狠,「找谁?」

「那个…….」一时间忘了Miko的中文名字,我有点口吃了。

「浪费我时间!」大汉一点耐性也没有打算,就要把门摔上。

「等等!」伍其利从尽头的房间跑出来挡住了,媚笑着对大汉说,「麻烦大哥了,找我的。」

「哼!记得别弄得那麽吵!」大汉吐出一口烟走回房间,我冷不防被呛到了。

「快进去。」伍其利拿过我手上的外带,推着我进去。

Miko的房间只有几平方,除了单人床,占最多地方的就是衣服跟鞋子。里面连一张椅子都没有,唯一能坐的床也被熟睡中的Miko占了。

「先坐这里,我把食物放进冰箱里。」他指指床沿,又走出去了。

虽然Miko是女生,但这样也有点尴尬,我便随手收拾了一下她的鞋子。不过鞋子散落一地,想配上一双也困难,真搞不懂她平常是怎麽找鞋子穿的。

「SusanHong?你怎麽会在?」

Miko该是睡得不沉,被我弄出的声音吵醒了。

「你醒了?」我假装甚麽事都没有,「是伍其利让我来的,给你买晚餐。」

Miko一脸不屑,「哼。不是他叫你,你也不会来吧?」

我看她一脸红,而且一身酒气,看怕还未醒酒,就不理会她胡说,「你再休息一下吧,看你脸色还不好。」

「他不是那种会停下的人。在他身边待着,你只有受伤害的份儿。」Miko自顾自地说,「所以我很早就放弃了,倒不如当个朋友好,起码他会为我放下其他人。」

我没有回答。

「你们的事情,我多少都知道些,不过奇怪地伍其利这次没有发现。以前他都很敏感,然後跟喜欢他的人疏远。所以我才没继续喜欢他。」

「那今天的事情又是甚麽?你不就是放不下才用朋友这种藉口来见他。」就像我一样。

「我是刚跟男朋友吵架了,喝醉了,才打错给他。」Miko用手按着太阳穴,「我跟他都是不会停留太久的人,所以我很轻易就放下了。可是你呢?你消耗在他身上,全都是真心。」

「至少他为了张乐乐,让我看到了可能性,原来他也可以为一个人这样付出。」无缘无故,我竟和Miko谈论起自己的感情问题。

「你当真以为他和张乐乐在一起了,就能走到底吗?」Miko一笑,「只是因为张乐乐伤了他的自尊,他想要挽回颜面,想证明没有谁能伤害他。那份感情,没有你想得那麽深。」

「你凭甚麽如此肯定?」

「我说了,我们很像,所以他的想法我很清楚。」Miko又说,「就算你今天真的是他的女朋友,他一样会放你鸽子。对他来说,没有东西是不可失去的,因为失去这件事的本质会伤自尊心。」

「难道你认为我不知道吗?不是因为不知道才继续留下,而是因为无法改变自己的想法才离不开。」

「是你无法抛弃那一点点的希望,才骗自己有可能。」Miko挥挥手,「我累了,想再睡一会儿,带他一起走吧。」

我没有作声,默默走出了房间,伍其利才刚带着椅子走回来。幸好,跟Miko说得激动,我都忘了要是伍其利都听见了怎麽办。

「要走了吗?」

「Miko醒了一下,说想自己休息,让我带你走。」

「她哪是真心的?她刚失恋了,眼下最需要人陪着。」伍其利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如果你累了就先回去,Miko我来照顾。」

我把他的手推开,没有表情地说,「你真的那麽会看透别人的想法吗?你怎麽知道Miko不是想自己一个?」

「这是我的独门技能,无论谁的想法我都能看清楚。」他炫耀般开着玩笑。

偏偏这次,我不是跟他开玩笑。

「看怕不是吧?你只是看到你想看见的。」要是他真的能看清,他怎麽会不知道我喜欢他,怎麽会不知道他爽我约照顾Miko这件事让我现在心情特别不佳?

从来他眼里,就只有自己。

「甚麽意思?」

「看吧,我就说你看不清。」我假笑了一声。

「不是生气了吧?Miko在电话里要生要死的,我怎麽顾得上那麽多。」他语带轻松地想就这样带过。

「走了,好好照顾Miko。」我越过他。

「喂,洪允莎,没去剧场对不起,我们要去吃顿饭吗?」

不是我不想放弃希望,而是这些希望老是不肯消失。

-

为了表示我没有任何不满,我决定参与其中一次的拍摄。但这次的参与,当然不是乖乖就范。原本我是需要讲台词的,但因为我几次都没有去,就变成了群众。

这天拍摄的是一堆女生在讨论韩国男团,我故意坐在背向镜头的位置,好叫镜头不会拍摄到我的样子。

「这段没甚麽特别,你们自由发挥就可以了。」Kathy在架设镜头的时候这麽对我们说。

「放心吧,她们平常也是这样花痴的。」伍其利开着玩笑。

自从休学日,我好像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伍其利。因为害怕自己会再次甘愿屈服,我暂时还没有跟他对话过。

「好。随时可以开始!」

桌面散落了夏洛特带来的周边、唱片和海报,我们故作兴奋地在讨论,但因为太故意了,突然大家就静了下来,不知道该说甚麽。

「卡!不要停,继续说点甚麽!再来一次!」

於是我们再来了一次。

「咳咳咳咳咳!」突然夏洛特一阵咳嗽,Kathy只好喊卡。

我看见夏洛特隐约露出得意的表情,看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不满她。

「再来,1.2.3开始!」

结果因为各人的失误,我们拍了六七次还得不到满意的效果。当然,这也有我的功劳。

「乾脆这样吧,你负责问这些成员的名字,其他人负责回答。」Kathy最後还是给我们安排了台词。

镜头再次开始拍摄,因为有了方向和几次经验,大家都很顺畅地完成了拍摄,几乎就可以收尾了。

「他长得好像孬种喔!」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爆出这一句。

「卡卡卡!」Kathy脸色难看,「这句不能放送的。」

「刚才这样就挺好的,你不说这句就行了。」伍其利虽然没有生气的样子,但他的语气平静得有点可怕。

本来五分钟就该完成的场面,在我们的努力下竟然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完成。我看得出,Kathy因为我们耽误她订定的拍摄日程很不高兴。

任务完成,我也差不多该离场了。

我换回便服,穿着凉鞋,一副分明就是去玩的样子。我收拾好背包,和罗敏宜一起离开拍摄的教室。

「Susan。」

伍其利站在门口不远处,叫住了我。

不知道他是否看见我眼里一丝期待,最後那句话,他说得特别重。

「小心点走路。」

威胁的语气,不屑的眼神,都在告诉我他对我有多失望。那一刻,我几乎以为他从骨子里恨透了我。

那个眼神,让记忆中的我们,一直都带着遗憾,就像故事的结局得不到美好的画面。

可惜,他心里就从不曾会有这种深邃的感情。

-

说得好听就是吃饭,难听点就是填饱肚子、堵住我的嘴。

快餐店里人来人往,我根本无心顾得上跟他说话,只想赶快吃完手上的鱼柳包赶快离开。

坐在这里,看他吃着没有沙拉酱的鱼柳包,我就想起了他说过为甚麽要去掉沙拉酱。

「如果有特别要求的食物,他们一定要即点即做,不可以像平常一样预先做好。这样就一定可以吃到最热烫烫的汉堡了。」

要不是他这样说,我从不曾想过特别要求是这样用的。

「快点吃吧,凉了不好吃。」他看我呆在那边,催促着我。

「哦。」我接收了讯号,就像机械人般乖乖吃着。

狼吞虎咽的後果,就是胃像堵住了,边走回公交站时我继续大口喝着可乐,连续打了几个嗝。

「你有没有恶心点。」伍其利一脸厌恶看着我。

「你管我。」我继续吸进可乐。

我们双双走在路上,虽然没有说话,但那股淡淡的幸福感,让我好想停留在这个瞬间,不用从梦中醒来。

「你知道为甚麽吗?」他总是耐不住太过安静的氛围。

「甚麽?」我一头雾水。

「我能够轻易知道谁喜欢我。」他的语气,就像在炫耀。

「我没兴趣。」我翻白眼。

要是他真有那麽厉害,我早就被他疏远了。

「是因为我看得见她们眼里的期待。一种,我无法满足的期待。」

「那也没必要疏远她们,甚至作弄她们吧?」现在回想起来,夏洛特或许就是因此才受了那麽多苦,「你又不是有女朋友。」

「因为我知道,越亲近,期待就越多。如果一开始我就认定没有可能,就减少了很多麻烦。」

「那你不是也失去了很多让人接近你的机会吗?」不走近,又怎麽变成爱情?

他耸耸肩,「我不介意,反正谈恋爱从来都不是必需品。」

「那麽,」我试着问,「你跟女生交朋友的前提是她们不喜欢你?」

「那也未必,不然我怎麽会有女朋友?」他说,「只是有些人,我知道无论我们有多亲近,她都不会踏过那条界线,所以我会安心跟她当朋友。」

因为安分守己,所以得以留下。

在他心中,我就只有这样的价值。不论他是否知道我喜欢他,他和我当朋友,是因为有一条不可逾越的界线。他故意跟我说这番话,就是提醒我这件事。

「但这样你给的伤害不是更深吗?」

「如果她认为那些是伤害而且难以承受,她应该不会留下吧。」

说到底,还是我傻傻的愿意留下。

就算明知只有自己会受苦,我还是选择了与他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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