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很强啊。」我转身面对王凯鸿。
「老朋友要不要叙叙旧？」王凯鸿一脸期待的看着我，头上几根凌乱的呆毛胡乱翘起。
「好啊。」我说，「恬谊也有来。」
「抱歉，把你们的主唱借走啦。」王凯鸿对他们挥挥手，表示要带我先离开。
林梓芯面带欣喜的说，「还能再次看到合唱团的招牌人物真是太感动了。」
「莫曦，你要走啦？」颜宥宇撇向王凯鸿的方向，微微蹙眉。
「对啊，可以吗？」
「当然可以。」颜宥宇对我挥挥手，「路上小心喔。」
离开冷气房，转而代之的是炎炎阳光的热气，王凯鸿和我并肩前行，语气自然的说：「我刚也有约陈恬谊，她在一个地方等我们了。」
「这样我可以顺便介绍我的新朋友给你认识，他们今天都有来。」
「好啊。」
我们漫步於人来人往的街道，距离舞台越渐越远，王凯鸿带着我往一条较少人经过的小马路走进，转一条弯却发来到的是一条死路。这条路应该不会有商家才是。
「你走错路了吗？」我疑惑的问。
王凯鸿像是没有听到我的疑问，反而转过身面向我，「莫曦你知道吗，我从国中就好喜欢你，我就知道今天一定会遇到你。」
王凯鸿哈哈大笑，伸出手向我靠近，我察觉有异，转身想要逃跑，却被他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倒在地，他一个跨坐压在我身上，用他的手将我压制无法动弹。被他一压，我的四肢全都无法动弹！
「莫曦，你真的好漂亮。」王凯鸿往我身上贴近，我惊恐的瞪大眼睛，抓准时机一口咬住他的脸颊，王凯鸿哀号一声，眼神充斥着怒气，抹了一把被我咬过的左脸，「你干什麽？」
「王凯鸿你不要闹了。」我近乎恐惧的大吼，「救命啊。」
王凯鸿不死心的转而贴近我脸颊，我咬紧下唇不让他得逞，他用舌尖搬弄我的唇瓣，血水的味道从口中慢慢化开，火辣辣的刺痛感随之蔓延，他的下巴沾染了点我的血迹，他依然不在乎的继续侵犯，龌龊的右手差点就要伸进我的短裤之中，「连抵抗的你，也是这麽诱人。」
我奋力地抬起右脚，往王凯鸿身上一踢，他痛得松开紧握的手，我趁机起身逃跑，不料，却被他一把拉回，我再次跌坐在地，连膝盖也些微擦伤冒出红色血丝，好痛。
「你们在干什麽？」一道冷冽的低陈男声传入耳际，脚步急促的朝我们走来，周子澔挥拳往王凯鸿脸上打去，「我已经报警了，看你是要待在这里等警察，还是逃跑？」
王凯鸿冷哼一声，擦去嘴角的血丝，拔腿离开。
「你还好吗？」周子澔一把将我拉起。
「谢谢你。」我拍拍肮脏的屁股，抹下嘴角渗出的血水，「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
「我说过，」周子澔抚着我的发丝，眼底流出一丝令人熟悉的温柔，「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尽管方才遭遇差点被侵犯的事情，但一见到他，彷佛就能解决所有恐惧。
好奇怪，明明被侵犯的是我，但我却更真切感受到他紧紧拥抱的不安，和那份透过体温传递来的、深埋在心底的恐惧。
「但是如果你回来，我不在这里怎麽办？」
「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稚气的嗓音突然从我脑海一闪而逝，我再次选择忽略这道嗓音。
「谢谢你，我没事了。」他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将我揽的更紧，彷佛一放手我就会消失。
他颤抖的低沉声线靠在我的耳际，「真的没事吗？」
「真的。」这次，他终於让我脱离这道温暖。「恬谊呢？」
「他们也在找你。」周子澔自然的握住我的掌心，一股股热流从中散开，「走吧。」
离开这条阴暗小巷，转而是光明映入眼底，陈恬谊忧心忡忡的走向我们，「你去哪里了？」
「迷路了。」我对陈恬谊撒了小谎。
陈恬谊眼神下移，撇向我和周子澔交握的双手，「你们偷偷去约会？」
「没有。」我迅速抽离右手，他手掌的余温还残留在我的手心，久久无法消散。
如果周子澔心中没有那个女孩，我或许就会继续贪恋这抹温柔。
「要不要一起回我家吃豆花？」李缘恩欣喜的发出邀约，「一起庆祝你的表演顺利。」
「好啊。」我莞尔。
老婆婆做的豆花依旧好吃，这次我尝试了红豆粉圆，还是觉得柠檬珍珠才是绝配。
「曦曦永远都不会理解红豆配豆花的美味。」陈恬谊不服气的嘟嘴。
我吞下最後一口豆花，转移话题，「你要一起回去，还是要跟缘恩去约会？」
「我没有要约会啦。」陈恬谊连忙摆手摇头，「我晚点要去对面火锅店打工，所以我直接待在这里。」
「那我先回家喔。」我起身，将空碗端给老婆婆，「谢谢你们。」
「周子澔，你可以陪曦曦回家吗？」陈恬谊大眼汪汪的盯着周子澔，期待他的答覆。
「好。」出乎我意料，没想到他一口答应，「那我们先走了喔。」
「再见。」李缘恩莞尔。
「活着其实很好，再吃一颗苹果，活着其实很好，再吃一颗苹果。」一道粗犷声线的歌声越渐趋近，李东元搂着罗莘莘的腰际，爽朗的大笑几声，「老婆，我唱得好听吧。」
「很好听啊。」罗莘莘勾着他的手，漾起一抹笑。
连声招呼也没有打，我连忙离开店里，一股作恶感从喉腔蜂拥而上，我在豆花店外乾呕几声，头部又开始剧烈疼痛，连呼吸也倏地变得急促，在昏眩之时，仅存的知觉感受到周子澔牢牢地将我抱紧，再来映入眼帘的又是一片漆黑。
★
「活着其实很好，再吃一颗苹果，活着其实很好，再吃一颗苹果。」仅有一位中年男子的歌声环绕在这座漆黑的空间，他双手环抱着我，「小曦，爸爸唱得好听吗？」
「嗯，爸爸唱歌是全世界最好听的。」我嫣然一笑，跟着旋律缓缓唱起。
「爸爸问你喔。」中年男子垂下头与我对视，眼神十分认真，「如果有一天爸爸要离开这里，你会怎麽样吗？」
离开？去哪里呢？
「爸爸要做什麽？」我不安的握住他粗糙的大手，「要离开很久吗？」
「不知道。」爸爸抚摸我的头发，将之梳为整齐。
好半晌，我的颊边缓缓掉落几滴泪珠，带着哭腔的语调询问：「爸爸可以不要离开吗？」
「小曦，别哭，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爸爸伸手将我的泪珠拭去，递给我一样物品，「这是爸爸亲手缝的仙人掌喔，仙人掌代表坚强，小曦也要坚强，好吗？」
我接过仙人掌吊饰，将它握於掌心。
公园里，昨天贴在肩上的OK蹦握之於掌心，我走向蹲在池塘旁的小男孩，「谢谢你。」
小男孩微笑，「不客气。」
语毕，目光随即转回池里。
「那个……」我顿了一下，鼓起勇气往前再走进一步，刹时我们的距离仅有几公分之远，「我们要不要当朋友？」
「你愿意当我的朋友吗？」小男孩抬起头，语气有些犹豫。
「对啊。」我莞尔，「我叫莫曦，请多指教。」
「我叫周子澔。」小男孩稚气的脸蛋染上一层笑容。
这年初夏，这座公园是我们羁绊的起点。
男孩的笑颜在我心中停留，浅浅的酒涡若隐若现的浮出。
这抹笑容深深吸引了我。
童话故事的结局都是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可惜我是灰姑娘，不是仙杜瑞拉，童话故事的美好结局没有发生在我身上，平淡难过的终章才是属於我的。
「我要出国了。」周子澔垂下眼帘，过长的发丝盖住他的眼眸，我无法看清他的眸子里蕴藏的情绪。
「好啊。」我不加思索的回答，没有任何依恋，「那你要快点回来喔。」
周子澔的脸蛋依旧垂丧。
「你不难过吗？」
我愣了一下，「我会啊。」
「但是我爸爸他也说会离开，不过他答应我会回来。」我思索了半晌，想到眼前的男孩还没答应我同样的问题，「那你会回来吗？」
「我……」周子澔抿紧唇瓣，思索了半晌，眼眸认真地注视着我，「我会。」
「那这个先借你。」我从口袋拿出一个仙人掌吊饰，「仙人掌的花语是坚强，我先把它借给你，以後回来要记得还我喔，不要再难过了。」
「好。」周子澔的眼底还透露出一丝不安，「你真的会等我吗？」
「会。」就像我会等爸爸一样，我眼神坚定。
「那我们还会是朋友吗？」周子澔问。
「会啊，永远的好朋友。」
「但是如果你回来，我不在这里怎麽办？」如果我像爸爸一样离开这里怎麽办？
「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一定会找到你。」周子澔带着稚气的笑颜许下承诺，「到时候我也要看到那只小狗狗喔。」
好。
他伸出手比了「六」，我也跟着伸出手，当手指交叠的刹那，夕阳的余光也没入浓厚云层之中，失去光线的照映，他的五官依然深邃，他漾起一抹笑容，熟悉的酒涡高挂在唇边，「打勾勾。」
在那天以後，周子澔再也没有出现在这座公园里，我也不常去到那座公园，仅有偶尔带逗逗散步才会经过。
熟悉的小巷开入一辆熟悉的灰色汽车，是爸爸的车，我匆匆忙忙地往衣柜里躲进，想给许久未回家的爸爸一个惊喜。
「活着其实很好，再吃一颗苹果，活着其实很好，再吃一颗苹果。」房门被开启，爸爸的歌声清晰可听，「宝贝，我唱得怎麽样？」
我差点脱口回答。
「很好听。」一道陌生的女声回应，「亲爱的，赶快把东西整理完。」
这听起来不像妈妈的声音。
我吓得不敢随意出声，空气中只剩衣柜外的对谈声和我的呼吸声。
「早就整理好了。」爸爸爽朗的笑出声。
整理好什麽？
一阵静默围绕在其中。
「现在这样好吗？」女子打破这份寂静。
「反正家里没人，莫美英也不在。」爸爸回应。
我悄悄的将衣柜开出一条缝隙，隔着木头，我窥探了房间内的情况，我愣了一下，眼前男女退去了衣物，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他们身体慢慢交织在一起，时不时发出呻吟声，爸爸亲吻着陌生女子，下体不断前後摆动，我默默地关上衣柜，闭上眼，摀住耳朵，不愿相信眼前所见。
爸爸这样做是不对的。
爸爸是因为这样要离开我们的吗？
这场梦魇什麽时候会结束？
我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哭声和陌生的作恶感，黑暗包围住四周，恐惧袭卷而来，我害怕的把头埋进抱紧的膝盖，蜷曲着全身，越蜷越紧，以为只要看不见，就可以当作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黑暗之中的漫漫时间似乎静止般的过得甚久。
「你们在干什麽？」耳际传入妈妈愤怒的嘶吼声，如同曙光般的救赎我。
而我，就这样昏眩过去。
★
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周子澔房间的纯白天花板，我起身，缓缓落下泪水，望向坐在床沿的少年，呐呐道：「我全部想起来了。」
周子澔依然温柔的拭去我的泪痕。尽管没有靠在一起，我还是感受到自己被他的体温密密实实的包覆住。
「李东元是我的爸爸。」而妈妈对我说了谎。
「你现在想怎麽做？」周子澔递给我一杯水。
我摇头，「不知道。」
一切来的太突然，我还没准备好迎接这残酷破碎的真相，过去所有片段记忆好像都随着这场梦境拼凑完整。
妈妈之所以没有告诉我实情，或许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若是现在去跟她说我想起一切了，那必定又会陷入痛苦回忆。若是现在也告诉李缘恩真相，那也就让这件事越来越复杂，永远解决不了。
周子澔的声音回荡在耳畔，「需要我时，我都会在。」
眼前这个人一直以来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我，而我却始终没有察觉。
没想到早在多年之前，我和他就已经谛下诺言。
在多年前，情窦初开的我被她的笑言深深吸引住；多年後，纵使这个人已经从我的记忆消逝，我还是再次坠入爱河，深深地被他所吸引。
尽管如此，他心中依然存在着一个女孩的身影，而我永远无法介入，也无从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