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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林星海初次见面的那天，是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洪秘书握着方向盘，抬眼看了看後照镜，余涵光的身影隐匿在黑暗里，窗外路灯的灯光在他脸庞上一闪而逝。
车子转了个弯，突然间，前方出现一个人影。
洪秘书吓得踩下煞车，轮胎跟地面尖锐的摩擦声划破天际，迎面撞上电线杆，随着碰一声响，全部的声音戛然而止。
余涵光推开车门走下去，一眼就捕捉到不远处的女人，她满头是血的躺在柏油路面上，双眼定定的看着自己。
她这眼神，太过透澈悲伤，像是要一路看到他内心。
余涵光到现在，依然对那晚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林星海吃力的伸出手，想要触碰到他，身体却不受使唤。余涵光毫不犹豫的握住她的手，有些粗糙的触感传来，那纤细的手指上长满了薄茧。
她即使昏厥了，手依旧紧抓着他，像是要抓住人生最後一丝希望。
一开始，他只是想帮助她，从签手术同意书到咖啡厅工作、再到徐倾的事情，魏嘉诚也时常唠叨林星海的事情，这陌生又悲伤的女孩，在他记忆里也愈加鲜明起来。
到了最後，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帮助，而是纵容，再从这份纵容里，细细去了解她的人生。
她冰冷疏离的外表下，拥有一颗善良的心；她以前没能交朋友，所以现在很重视亲友，谁欺负了宋亚晴，就叫人以牙还牙。
直到不知何时开始，他察觉到她看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
有点试探、有点雀跃，也有点退却。
在成熟的观念与认知里，他认为面对感情必须要果断，不是坦然的全盘接受，便是直接不留余地的斩断。
但他面对林星海的试探，不退也不避，甚至有些引导的意味。
这悲伤却善良的女孩，确实令他无法忽视。
林星海曾对他这麽说：「余涵光，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就像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一样。」
确实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理想，更走过一段未曾被外界目睹过的路程。
所以余涵光和她说了些关於自己的事，想给她留下足够反悔的余地，也不急於一时，就想着让她慢慢他的一切⋯⋯
然後她的坦白加快了原本缓慢的步调。
医院的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他在睡梦中，感受到有人碰了碰自己的手，醒快来的前一刻，却听见林星海温和却压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她说余涵光，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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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医院里，魏嘉诚拉着冉道轩长谈一番。
刚才的画面让他太过讶异，但是高兴过後，他想起这次意外事件，心里还是恢复沉重。
冉道轩倒是颇乐观，站在贩卖机前投币，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没受伤就好，这种事情交给警察，反正不是我们想要解决就能解决的。」
「难保下次不会出大事啊。」魏嘉诚用食指搔了搔脸颊，眉头皱得都能夹死只苍蝇了，身体靠着贩卖机：「唉，你说，会跟程桦有关联吗？」
冉道轩蹲下从饮料机出口拿出铝罐咖啡，疑惑：「程桦？」
「新闻那些东西是谁搞的我们都知道啊。」他嗓门渐渐大了起来：「他跟余大人水火不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且他私下多阴？呕呕呕，想到他就想吐⋯⋯」小魏特地扶着走廊边的垃圾桶，弯腰作呕吐样。
冉道轩「切」声，扫他一眼风：「这话你跟我说就算了，别到处乱传。」
「知道啦。」
手机钢琴旋律响起，魏嘉诚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安晨的电话，飞快地接通：「喂，亲爱的！」
冉道轩冷不防被肉麻一身，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他们没有察觉到的是，程素隐在後方拐角处，脸色十分难看，她想起之前在程桦家看见的陌生男人，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里传来。
她紧咬着下唇，快步跑出医院，开着车迅速疾驶而去。
抵达程桦家里时，她也不按门铃，拿了钥匙径直闯进去，里头歌剧音乐放得震耳，还有程桦断断续续的哼歌声。
程素面色铁青，抓起桌上的萤幕、杯盘全部摔在地上。
男高音的声线恰巧达到高潮处，接着硬生生被切断，过了几秒钟，程桦才从里头不紧不慢地走出来，语气无奈：「程素，你又砸东西？」
程素看他一派悠闲的模样，熊熊怒火从心底燃烧：「老实跟我说，今天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程桦微微一愣，接着坦承道：「是我做的。」
「你这是蓄意杀人。」程素脸色一白，唇部哆嗦起来。从很久以前开始，程桦就对余涵光恨之入骨，但她从未想过，他会做到这种地步。
程素恶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要去报警？」他弯唇，似笑非笑的看她：「那去吧，但你不要忘记，余涵光之後会怎麽看待你。」
程素头也不回。
「以後外界会怎麽看待你？」他盯着她的背影，慢慢的道：「你是我的亲妹妹。」
或许很多人都开始怀疑了，但要是捅破窗户纸，程素也无法独善其身。
她今日有多少风光，以前就走过多少荆棘路，当程桦成为十恶不赦的罪犯，她也会连同被唾弃，以前积累下来的功成名就毁於一旦。
见程素脚步停顿，程桦凉凉的笑出声：「承认吧，比起余涵光，你更爱自己。」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笔直插进心脏。
她砰一声甩上门，双腿开始发软，背脊靠着冰冷的门，身体缓缓滑落。
全身都不能克制的颤抖起来，脑海中闪过一些细碎画面，像在见证刚才的话。
几个月前，她替余涵光办生日会那天，大卡车的车头冒着浓烟，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汽油味儿，驾驶员满头是血的被困在车内。
那天，程素就远远地站在人群里。
她眼睁睁看着余涵光修长的背影，是他毫不犹豫的冲上前，林星海跟随其後，程素恨不得也跟上前去，但双脚被灌了铅似的，沉沉钉在地面上。
那画面被刻在脑里，每次回忆起来，都觉得余涵光的背影离自己愈来愈遥远。
她深爱着他，爱得刻骨铭心，但她没有勇气抛去自我去追随他。
——你跟林星海比起来，确实不怎麽样。
这句话冷不防窜入脑海，程素抿了抿唇，拿出手机拨通。
那头很快接通了，她冷冷的开口：「林星海。」
对方沉默没回话。
程素直截了当的道：「你在哪里？我有话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