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眠一怔，他没有想到秦修原来已经看出来了。
他只好承认，「嗯。」
秦修身体往後靠了靠，看着他的目光意味深长。
秦枫眠淡定地又喝了一口茶，道：「初衷是这样。」
秦修挑眉，「现在呢？」
「现在嘛……我觉得当初我有这种想法就是太过天真。」秦枫眠耸了耸肩。
秦修把他问他的话重覆了一遍，还给了他，「是什麽让你这样想？」
秦枫眠列出了几条：「第一，特权太多；第二，你不靠谱。」
「我怎麽不靠谱了？」秦修心生不悦。
「你天天想着怎麽脱离秦家，我怎麽舍得秦家这麽大的家业交到你手上，你要是为了报覆我们，把这几百年打下来的基业一朝败光了怎麽办？」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秦枫眠似是很惊奇，「你不是？」
秦修咬牙，「你继续。」
「第三，秦霈……最近三奶奶病重，五叔正在跟爷爷闹，指不定以後他就带着秦霈秦沾兄妹两个离开秦家了。爷爷是绝对不可能把家业交给五叔家的。」
这点秦修倒是很认同。
三奶奶是爷爷的第三位老婆。
大奶奶很早就去世了。秦枫眠和秦枫晚是大奶奶的孙。
大奶奶去世後，爷爷娶了二奶奶，也就是他和秦蹇、秦舟他们的奶奶。二奶奶在早些年也去了。
三奶奶是二奶奶之後的续弦，也是陪爷爷到现在的一个。
说实话，秦修在初听闻八字这种玄学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那他爷爷的八字可真硬，指不定还克妻。
「第四，秦舟还太小。他的能力暂且不说，年龄是一道大坎了。爷爷要等到真的看见秦舟有管理秦家的能力，还要好些年。」
「说来说去，爷爷心中的最佳人选还是我，我思来想去，确实也是我最靠谱。」
秦枫眠说着最後一段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秦修也不觉得有什麽，他说的是实话罢了，没什麽好不好意思，没什麽好害臊的。
他还帮他补了一点，「第五，你是大奶奶唯一的孙子，爷爷这辈子，最觉得亏欠和最爱的就是大奶奶。」
秦枫眠点头，他承认。
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从小就被爷爷当成继承人抚养，比同龄人优秀自不必说，他还比秦家同样接受精英教育的孙子孙女要优秀得多。
阿色和秦修，还有秦舟在武力这方面的优秀是毋庸置疑的，可秦枫眠的优秀，是全方位的，方方面面的。从性格到涵养，从武力到智谋，从管理能力到领导能力，都是一等一的。
所以，秦家没有人不承认秦枫眠的地位。
他的弟弟妹妹每个人都打心里服气，每个人都打心里知道，他会是继承秦家家业的最好也是唯一的人选。
秦修道：「嗯，所以你当初是白折腾了。」
秦枫眠却摇头，「也不是，至少你在爷爷心中确实有一席之地了不是麽？至少现在秦家都知道，你秦修是在训练营总榜第一的狠人。至少你现在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地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了，不是麽？」
秦修沉默，目光有些游移，思绪似乎已经飘向了别处。
过了会儿，他才看着秦枫眠并坚定地点头，「是，我会做得更好。」
秦枫眠微笑道：「静候佳音。」
秦修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却被秦枫眠拦了下来，「急什麽，我话还没有谈完。你问了两个问题，我才问了一个问题呢。」
秦修无奈地坐回了原位。
秦枫眠也不多耽误，问：「过几年选助手，你能把阿色让给我吗？在你心里，阿色是什麽人？」
他今天是真的见识到了阿色的狠绝，爷爷说得对，她会是秦家打磨得最锋利的一把武器。
秦修皱起了眉头，今天的秦枫眠怎麽这麽直接。
「你这是两个问题。」秦修道。
秦枫眠无所谓地笑笑，「那你挑一个回答。」
秦修想了想，说出了三个字，「不可以。」
他选第一个回答的原因很简单，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一直在他脑海里，显而易见。第二个问题也就没有必要回答了，何况他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这对秦枫眠来说，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秦枫眠对他说：「在你心里，阿色就是一个玩具吧，一个你童年就一直有的玩具。其实你也不是非她不可，你一直占着她，是因为讨厌所有物被别人拿走的感觉。」
「胡说什麽呢？阿色是人。」秦修反驳。
秦枫眠接着道：「没错，阿色是人。是一个按着你的意图养大的人。」
秦修初听之时只觉得荒谬。
秦枫眠也没有把他这不甚在意的样子往心里带，自顾自地继续，也不管秦修是不是在听，有没有听进去。
「你从小就没少告诉阿色你在秦家不受宠吧？」
这是事实，他说又怎麽了？秦修在心里腹诽。
「你真是心机。从小就一边对阿色好，一边又在她面前卖惨。阿色自然是想要回报你，所以加倍对你好。」
「你敢说，你对阿色的好里面没有你培养心腹的因素在？」
秦修被噎住了，秦枫眠这一点还真是说对了。
他确实是把阿色当心腹在养。
「你要在秦家培养一个帮手，跟你一起长大，又在训练营的阿色再适合不过了。你压对宝了，阿色不只是你的帮手，还是个中好手。对你忠心耿耿又能力非凡。」
「若阿色不会进训练营，只是秦家收养的一个普通孩子，或者是秦家的佣人，你怕是根本不会在她身上倾注这麽多精力吧？」
秦枫眠以问句结尾，但却是用的一种肯定的陈述句语气。
秦修没有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
这个可能性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现在也回答不出来。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而且可能性很大。他不算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但也不喜欢白费功夫，起码也应该事半功倍。他需要的是一个帮手，能够帮助他完成目标的人，一个心腹，一个除了他的命令谁也不听的人。
秦枫眠见他沈默，又加了一把重火，「这样的阿色难道不是你为你自己定制的高级玩具麽？」
秦修看着他，面色不善，有一种被戳穿的恼羞成怒。不过他还没有怒，现在是在怒的边缘。
秦枫眠挑眉，适时打住。他知道，今天的话以後会时不时回响在秦修耳畔。
算是对今天他的心腹差点用刀伤到他的小施惩戒。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摸了摸脖子。
若是没有傅子筠，他今天可能还真的难逃一劫。是时候给他点好处了，给什麽好呢？
秦枫眠刚神游太虚之时，秦修就猛地站了起来。
「我走了。」他僵硬地说出这三个字。
秦枫眠望着他，点了点头。
他这把火好像添得有些重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秦修脸上这麽凝重的表情。
不至於吧？
最後，他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阿色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所向披靡，用不好，很容易把自己伤了。你小心拿捏。」
秦修身形一顿，「阿色不会对我刀剑相向的。」
他有这个自信，目前。
秦修走後，秦枫眠便在回味他之前那一段沉默的时间。
他还以为，秦修最想保护的人就是三婶和阿色呢……如今看来，是不是有了什麽变量？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