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我在三天後，从王大刀的手里拿到英文小考批改完的试卷，目睹上面惨不忍睹的成绩，我深刻意识到，比起唏嘘文书洛，我还是先担心自己比较实在。
「方莞莞，等会下课留下来。」王大刀直言点名，一点都不迂回。
难道，我不要面子了吗！？是，我不要了，我只要成绩高一点就好T_T。
「你考得很差吗？」坐在我隔壁的同学，小声地询问我。
我看了她一眼，又望向她试卷上的分数，连吐槽的欲望都没有。
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给予我比常人优异一点的运动神经，却剥夺我学习语言的智慧。我考八分，隔壁考九十八分……我小学过後，就没再考过九字头以上的成绩。
有啦，九分算九字头吗？
「嗯，我考得很差。」我卑微地回答。
同学一脸同情，说：「没关系，应该有很多人陪你。听说王大刀的个性是，只要小考没考过八十分，就会把那个人留下来。我这次有事先温习，就算英文不拿手，也能逃过一劫。」
我想，我脸上应该露出深奥的表情。
不是不理解英文，是不理解这同学在讲什麽干话。
什麽叫「英文不拿手」？淦，考九十八分在跟我说不拿手，那我这八分的是不是直接跳淡水河比较快？
「不要太难过哦。」她自以为起到安慰的作用，接着转过头，专心上课。
其实她也给了一些有用的资讯，例如没考过八十分，会被王大刀留下来……语言课一班六十多个，留下来的没有二十个，也会有十几个吧？我这样应该也不会太突兀。
结果……就在我上完连续三小时的英语课，眼睛彷佛吊着千斤顶，一垂一垂快要闭起来时，王大刀命我留下。留下也无所谓，毕竟我老早就知道，这劫我逃不过。
可是，我没料到教室会只剩下我、王大刀和另一位懵懂畏惧的女学生。
T大果然是T大，六十多个学生，扣掉我竟然只留下一个？
「潘若熙，你先过来。」王大刀喊那位女学生的名字，似乎要先进行晤谈。
女学生站起身时，我看她手里拿着七十九分的卷子……
「虽然你差一分就会过我设定的标准，可是规则就是规则。你能够告诉我，为何你前面的文法题，会错这麽多？」
面对王大刀的询问，女学生耸着肩膀，小声地回答。音量太小，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什麽，就算我听清楚了，我想我大概也是听不懂。
他们差不多谈了五分钟，王大刀紧皱的眉缓缓松开，「好了，我知道你哪里需要补强。其实你的文法不比人差，就是粗心大意。下次多注意，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知道……」
「你先离开吧，我还要跟其他同学聊。」
王大刀一恩准放行，女学生立即提起背包，迅速溜出教室。
我看这速度，不去练百米，都是屈才。
「方莞莞，还看什麽看？过来。」
「哦。」我抿起嘴，正准备拿考卷走向前，王大刀打断我的行动。
「考卷不用拿过来了，你那成绩，看空白考卷会比较快。再说我现在没有要纠正你的知识点，就是要跟你谈学习上的正确观念。」
活了十八年，没什麽学习过的我，摸摸鼻子往前走。
「我知道你是体保生。」待我一靠近，王大刀开宗明义地讲：「所以不用跟我解释你的成绩为何会这麽烂。」
「对不起……」王大刀讲的话是挺伤人的，但想想我那八分的考卷……呵呵。
除了烂，似乎也没其他的形容词。
「你每天要训练几个小时？」他没管我的道歉，岔开了话题。
我歪着头，数了一下时间，说：「一天差不多要训练六到八个小时吧。」体保生的学分不用修那麽多，每天最多就是四个小时的课。像今天，我也只上王大刀的英语课。
从早上七点训练到十一点，中途去吃饭、上课和休息，接着从下午四点一路练到晚上九点半。有氧、无氧和肌力训练反覆地操，操到我有时连走回家的力气都没有。
「真是辛苦。」我还以为他会说什麽，结果竟是这一句。
「我、我不是在找藉口，是我从小英文就不好……」又或许是，我把太多的时间，留给了体能训练。
「是不是藉口，你不需要跟我解释，自己清楚就行了。其实我这个人，不会太苛刻体保生，但基本的态度要有。别人的标准是八十分，你的标准是五十分，差不多要是别人的一半。」
王大刀从公事包里抽出一份卷子，放在我的面前。
「这次我让你回去做，你可以翻书、找资料和问其他同学，反正我下礼拜收回来的卷子，必须是做完，且有达到我要的标准。」
「好……」在这之前，我不知道他会这麽好说话。
「你这麽努力，会是我们国家的未来之光。但英文同样很重要，这是你与外国衔接的器具。英文学得好，你之後跟别人交流，就不觉得害怕了。现在你基础不好，一步一步来。下次我收回来的卷子若没达到标准，我会亲自为你补课。」
我受到猛烈的暴击，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害怕。
「老师，谢谢你，也对不起。」其实像我这样程度太差的学生，会造成老师极大的困扰。我不想他为了我如此为难，却又无可奈何。
「有什麽好道歉的，我是你老师，又不是什麽被害者，一直对我道歉做什麽？」王大刀对我笑了一下，又说：「将来我说不定还得沾你的光，当然要对你好一点。」
现在跟王大刀说我其实没那麽厉害还来得及吗？
我吞了一下口水，心虚地接受王大刀对我的好意。有点温暖，又有点罪恶深重。我啊，因为是体保生，总是被很多老师纵容，加上自己在学业上也不怎麽努力，得过且过，导致目前成绩惨不忍睹。
然而T大没那麽好混，哪怕体保生的及格成绩是五十分，依照我目前的状况，不要半学期被二一就是佛祖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