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顺顺头发，再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穿着，匆忙地拿了一件披肩遮起大半身体後，才连忙把门打开。
张峻一脸阴沉。
「你……怎麽来了？」她的手紧揪着披肩，怯懦地不敢再看他。
「我不能来吗？」
「可……可以。」
「不让我进去吗？」
杏瑜迟了一会，才移身敞开大门。
张峻走到客厅，双手插腰环视了一圈，瞟向杏瑜，冷笑说：「下午几点了还在睡？」
杏瑜没有回话，走去打开了客厅的大灯，突然的明亮让她眯了眯眼，太久不见亮光了眼睛有点不适应。
「这几天直接消失欸你，完全没有要跟我道歉或表示什麽是吗？」张峻缓步靠近她，「这是一个做错事的人该有的态度吗？蔡杏瑜你说是吗？」
杏瑜低着头，仍然缄默。
「如果我没来找你，你打算消失多久？」他的食指推着她的肩窝，「哦──还这几天你都跟别的男的见面约会去了？嗯？」
即使只用一根手指，杏瑜还是被他推的连连後退，小腿碰到床沿令她失衡而跌坐到床上。
「讲话啊！」张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杏瑜抬眸凝视着他，他的神情好冷漠，她知道那是冷漠，因为她看过他热情的样子。
就算仰着头抬着眼，眼泪还是没有退回眼眶的意思。两行眼泪流下她脸颊，沾湿了她的下巴与他的手指。
「我累了……」她的话里参满了气音，她是说给他听，但更多的是说给自己。
那份疲倦已经不是无视就能装做没事的。
她感觉到他的手松了一些。
「你……什麽意思？」他的眉头蹙着，深邃的眼藏不住飘移的眸子。
「我累了……张峻，我好累了……」杏瑜的泪如断索的珍珠项链，一颗颗豆大的水珠簌簌落下。
她一人夹在妈妈和张峻之间，妈妈的不理解和张峻的不悦都让她好累，她要顾及所有人，但却把关系弄得一团糟。
妈妈放弃她，张峻责怪她，那谁来爱她？
谁来照顾她那压抑的情绪？
没有人，连她自己都觉得她糟得不值得被爱。
「我们分手吧……我一直惹你不高兴……我们分手……对你比较好……」杏瑜哭得抽抽答答的，她的胸口好痛，那不同於以往生理上的难受，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她蜷起身子，睡衣被她抓出一道道放射状的摺痕，心脏深处彷佛被撕裂并且渗血，然而找不到伤口所以没法止血。
揪着衣襟摀着胸口无法缓解心痛，揉着眼睛抹着脸颊无法抵挡泪水形成的汪洋。
「不可以……我不要分手！」张峻立刻跪下与她同高，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他的手筋与关节都因为使劲而明显凸起。
他这几年都熬过来了，她为什麽可以这麽快就放弃？
这样他算什麽？
「是不是你妈叫你提的！你其实不想分对不对？杏瑜你还喜欢我、还爱我对不对？」他的语调放得好软，他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像在呵护明珠般小心翼翼。
杏瑜啜泣着，水汪汪的大眼凝视着张峻，他的眉宇间满是沮丧，他的眼眶里也盛着泪，如此陌生与新鲜的神情让她看得出神。
原来他也有这种表情，原来她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
「可是……我一直让你生气……」
「可是也只有你可以让我笑啊！」张峻的眼角滑出一滴泪，他哽着声音，说：「你知道吗……是你让我开始喜欢这个世界的。」
他的童年像在深海，他的人生旅程不是没有灯光，但光根本没法抵抗海沟的黑暗与压力，他以为生活就是无此无望时，他遇到了她。
她不是光，是引他上升的洋流，让他的世界逐渐明亮。
他们眼里尽是对方，说出「分手」一词对他们的冲击太大，在闹不愉快时多少都有闪过放弃的念头，但所有的预想与心理建设，在真正身历其境的当下，全都崩解无用。
「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没有你我不知道以後要怎麽活……」张峻握住她的双手，如果可以，他想要他们永远系在一起。
杏瑜哭得声音都噎在喉咙，她大力地点点头，想让情绪充分地传递给他。
因为张峻留学期间的分离，让她以为分手也就那样，但当她意识到分手代表他们从此分道扬镳，过去那些美好在未来都不会出现，她没办法。
没有他的未来，她想都不敢想。
他们就该在一起，他们都为了彼此付出与牺牲那麽多，他们就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