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别那个厌世脸嘛。」易巧蓓举起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先说好，我可没有强迫你来喔！我只是『询问』你要不要一起而已。」
「我只是搞不懂怎麽会有人连吃饭都忘记。」莫向海平淡地说。
「我这不是忘记，我只是想快点把作业写完。」易巧蓓解释完，她点的红油抄手面也被老板娘端上桌，她立刻拆开免洗筷，开始大快朵颐。
「太晚吃饭伤胃。」
由於饿了太久，易巧蓓吃得挺急，听到莫向海的话又想回应，硬吞下一大口，差点没噎到，赶紧拿出水壶喝了口水。
莫向海见到这幕又是皱眉。
「看来我得先别跟你说话。」
好不容易咽下一口水，易巧蓓开口回应他的上一句话：「唉呀，这我知道啦，也就偶尔一次。」想了想又问：「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老妈子？」
莫向海沉着一张脸，易巧蓓以为他又不乐意回答了，没想到半晌後他说了一个字：「有。」
易巧蓓一方面对他的认真考虑感到惊喜，另一方面对他的亲口承认感到有趣，忍不住笑出声，也忘了关心是谁说的。「哈，我就知道，你小心拿到婆婆妈妈属性。」
「有那种属性？」
易巧蓓慎重地点点头，这次学乖了，吞下口中的食物才开口：「有啊，就是演婆婆妈妈的人会有的，哈哈哈哈哈。」
易巧蓓被自己的玩笑话戳到笑点，笑得乐不可支，然而对面完全不明白笑点何在的莫向海只是叹了口气，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注视着她。
易巧蓓自顾自地笑完，还沈浸在把莫向海想像成妈妈角色的小世界中好一会儿，这才注意到他始终紧皱的眉头。
虽然这人即使皱起眉也是天杀的帅，但她实在看不惯有人在她吃饭时愁眉苦脸的盯着自己，忍不住筷子朝碗上一搁，抬头朝他道：「我说你啊，老是皱眉会长皱纹的。」
「也不看看是谁让我皱眉的。」莫向海冷声回应道。
易巧蓓不以为然。「我有夹着你的眉头吗？少乱牵拖。」边说还边用剪刀手在莫向海的眉头前作势夹了一下。
莫向海没做任何回应，眉头倒是听话地舒展了。
又吸了一口面，易巧蓓看着桌旁的酱料罐和免洗餐具发呆了会儿，有感而发道：「说真的，你们都应该常笑，笑起来比较好看。」她说完，抬起头对上莫向海的双眼。
莫向海疑惑。「我们？」
「你和舍近求远啊。」易巧蓓说完，脑中第一个闪过她请饮料那天，佘远转身向她道别时的那抹灿笑；但很快的，画面又被试胆大会结束後，疲惫的他勉强扯出的微笑所覆盖。最後，是他要下捷运前，轻声说的那句再见。
想到这些，她的眸色不自觉黯淡下来，低头继续吃面。
莫向海自然瞧出了她的神色变化，思忖片刻，问道：「你和佘远那天⋯⋯发生了什麽吗？」
易巧蓓心中一凛，首先意识到的是要保守秘密，不能让莫向海知道那天後来的对话。莫向海这麽问，难道是看出什麽异样了？
她用手中筷子搅着面，飞快想着该如何回应。「呃⋯⋯你是指被关在密室吗？」
「除了那个以外，你跟他⋯⋯咳，牵手？」莫向海故意咳了一声，用手背遮住半张脸以掩饰尴尬。
「啊？」虽然莫向海掩住嘴以致声音较为模糊，但易巧蓓仍然有听见他说了什麽，只是没想到他关注的竟然是那个点。「喔，那个是意外啦，怕他昏倒，情急之下才这样的。」
易巧蓓简单说明了缘由，至於後来莫向海目睹的那幕，纯属佘远撩功大开，她也不好解释什麽。
「喔。」莫向海只是应声。
易巧蓓观察莫向海现在的样子，别开视线，耳根泛红，难道是害羞？
竟然有幸目睹傲娇冰山害羞的模样，易巧蓓真庆幸自己有把莫向海拉来吃饭，这趟值了。她嘴角勾起小恶魔的弧度，觉得这样的莫向海意外地可爱。
易巧蓓一边沾沾自喜，一边解决剩下的红油抄手面，因此看起来吃得特别愉快。过了一会儿，莫向海悄悄将视线移回易巧蓓身上，看见她幸福愉悦的吃相，看得有些愣神，始终移不开目光。
在他印象中，易巧蓓吃东西时总是一副专注享受的模样，偶尔还会露出满足的神情，光是看着她吃心情都能变好。
「欸，我问你喔。」刚才片刻的沈默中，易巧蓓已经想到了既不会泄漏秘密，又能探听情报的问法。「舍近求远他，会不会有时候突然很安静，好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莫向海自易巧蓓周围散发出的幸福氛围中回过神，听了她的问题後没有犹豫太久，便回答：「时常这样。」
「时常？」易巧蓓瞠目，没料到这对莫向海而言竟是稀松平常。「那你都不会觉得奇怪吗？」
莫向海眉头深锁，回顾着往事。「中学时就是这样。那时候他还很常被打，但在学校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和大家打成一片。他从以前人缘就很好，身上的伤一次也不会有太多，几次用藉口掩盖过去，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去在意。但私底下跟我相处的时候，就常常是你说的那样。大概是因为我是唯一知道他家里情况的人吧。」
易巧蓓听完，垂眸沉思了一会儿，「但他现在也会这样？他不是没跟养父接触了吗？」
莫向海思索半晌。「⋯⋯你说的有道理。我已经习惯了，自然认为是跟以前经历的那些事有关，现在想想是有些奇怪。」
易巧蓓又问：「他是什麽时候跟你住在一起的？」
莫向海抬眼与她对视。「来这里之後，我才在学校附近有了自己的房子。」
「在那之前你们一直有联络吗？」
莫向海单手扶额，垂眸略思。「那年是升高中的暑假，有段时间没联络，再见面就是穿越到这里了。那天是我看过他被打得最严重的一次，後来我带他回家去处理伤口。」似乎是想到穿越当天所见的景象，莫向海轻蹙起眉。
易巧蓓沈默了一会儿，才问：「住在一起後，他没有任何改变吗？」
「除了不再受伤以外，基本上是没有。有时候像你说的那样，有时候又特别欠揍，所以我常觉得他让人猜不透。」莫向海据实以告。
易巧蓓一面苦思，一面解决碗里剩下的面，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因为害怕回去後要见到养父吗？」
「我问过了，他说不是。虽然他说的话也不一定能信就是了。」莫向海说完，试探性地问出从方才就存在心中的疑惑：「你这麽好奇他为什麽不想当男主角？」
易巧蓓总不能说是因为舍近求远说过他不需要回到现实世界，才害她这麽好奇，只好道：「对啊。」
没想到莫向海又问：「是因为你想选他当男主角吗？」
易巧蓓立刻张口想反驳，却忽然一顿，觉得这话有些似曾相识。
『你想选我啊？』刚开学那日，舍近求远故作惊诧的模样再度浮现在脑海。
怎麽他和舍近求远的逻辑思维都一样，果然是死党！
「不是啦，我们不是说好我要帮你一起找出原因吗？我这人最讲诚信了，说到做到。」易巧蓓搪塞了一个完美的理由，看了一眼空了的碗，抽了张纸巾擦拭嘴巴。「我吃完了，可以走了。」
莫向海也不再多问，迳自站起身往外走。
易巧蓓连忙拿一拿东西跟上，才发现莫向海在柜台付帐。
她心中一惊，连忙三步并两步冲上前：「欸，你干嘛？」
「付钱。看不出来吗？」莫向海略带鄙视的睨她一眼。
「废话，我是说你干嘛付钱？」
「不这样做的话，我不知道刚刚坐在这里的意义是什麽。」莫向海拿回找的零钱，转身往门外走。
易巧蓓听懂他的话，跟在他後面怒气冲冲道：「喂，陪我吃饭还可以顺便聊天，你竟然说没意义？」
在现实世界，班上也常有男生想约她吃饭，因此在易巧蓓看来这还是莫向海赚到，不过她也意外看到对方害羞的一面，算是扯平吧。
「确实挺没意义的。」但莫向海不是那些男生，而是天菜，因此只会无情地打枪。
易巧蓓啐了一口，终於追上他的步伐来到他身侧。「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欠你人情。」
「谁说让你欠我人情？要还的。」莫向海偏头瞧她，嘴角勾笑。
易巧蓓看见莫向海脸上罕见的邪恶微笑，不寒而栗。
「⋯⋯我收回刚刚的话，你还是别笑的好。」
这人该不会是有恶魔属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