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後来保持单身不是因为前女友，只是工作太忙、没时间经营而已。我说我很少唱歌也不是因为分手，纯粹是觉得没有必要在其他人面前特别展现。」
或许是觉得这些经历听起来太过沉重，程尚恺话锋一转，话题又回到一开始夏蕴对他的感情疑问上。
「这些事情我没说过，其他人误会也很正常。他们想怎麽猜我是无所谓，不过你知道事实就好。」程尚恺看向夏蕴，语气意味深长。
夏蕴没有多想的点了下头，片刻後像是想到什麽，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问道：「所以你当初……真的是认真去联谊的吗？」
「也不是，我那时候的确和你一样，只是抱着帮个忙的心态去的。」程尚恺顿了下，唇角微微勾起，「不过我没你表现得那麽明显，对於认识新朋友我还是很乐意的。」
夏蕴默默地低下头，她知道那个时候是敷衍得有些明目张胆，但她也没办法嘛……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你晾在旁边的，只是……我在赶小说。」
程尚恺没有在意她的说词跟当初联谊时不同，只是思考了下扬起眉，「十年後重逢的那部？」
「你有看过？」夏蕴的语气有些惊讶，她以为程尚恺只是知道她有在写小说，没想到他竟然还知道剧情。
「……当然是看过所有你写的小说，我才推荐由你来写脚本。不然你觉得我会拿新游戏开发来开玩笑吗？」程尚恺的表情很是无语。
夏蕴沉默了下，想起之前看见笔下的故事被实体化时的激动，微微一笑。
细细想来，好像在很多事情上都是程尚恺拉了她一把。从面试、行销活动提案、游戏开发到脚本工作，在她怀疑自己的时候，他坚定的话语更是支撑着她的力量。
他从来不曾把过多的期待与要求放在她身上，只是要她相信自己的能力，自己找到正确的方向後做出改变。
思及此，夏蕴转过头，脸上扬起一抹淡而真挚的笑容。
「程尚恺，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没跟你说。」她的语气十分郑重，抬眼时眸中波光潋艳，「从实习以来，谢谢你……每次都愿意相信我的能力。」
他的信任让她重新对自己充满了自信，更给了她尝试的机会，让她知道梦想不是这麽遥不可及，甚至……还能和理想一起实现。
程尚恺定定地看着夏蕴认真的神情，忽然一笑。他压低脸庞微靠向她，抬起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能听到你这句话……我很开心。」
他的语气十分温柔，眸光中流彩四溢又带着些许宠溺。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夏蕴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突然漏了几拍，双颊也无法克制的涌上燥热。
但程尚恺只是轻抚了下便收回手，感受到那温热掌心的抽离，不知怎地夏蕴心中涌上几分失落。
她咬了咬唇，努力平复自己慌乱的心绪，脑中飞快地思考着刚刚到底是怎麽讲到这个话题的……对了，好像是因为提到了小说。
她轻咳了下，故作镇定的开口道：「你刚刚说看了我的小说……那你觉得怎麽样？」
听着夏蕴生硬的转换话题，闭口不谈刚刚那短暂的亲昵，程尚恺不由得一笑，很是配合的思考了下。
「有一点我很好奇，十年不是一个短时间，你真的相信有人会等待和坚持这麽多年吗？」
他的语气十分轻松，但听到这句话後，夏蕴方才的慌乱却渐渐冷却了下来。
她抿起唇，苦涩的笑了笑。
「我相信是有的，」她的语气有些自嘲，「因为……这本小说就是我的亲身经历。」
程尚恺唇边的笑意微微一滞，缓缓转头看向她。
或许是刚刚程尚恺也对她诉说了自己的过往，夏蕴突然觉得那些压在心底的往事好像也没那麽难以启齿。她轻轻勾起唇，鲜少为外人道的话此刻脱口而出。
「不过不是十年，大概也才三年吧……除了重逢之後的情节是我编的，其他关於回忆的描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女主角的心情也是我的心声。当然还是有改编一些部份，不过那只是因为我很怕被认出来所以才稍作修改，但不影响事实。」
夏蕴看着前方的万家灯火，嗓音彷佛染上了夜色的深沉，又带着些雨後空气的冰凉。她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因为经历过无数次的疼痛，所以早已麻木不仁。
回想着那本小说的内容，程尚恺默了下问道：「那男主角的心情呢？」
「当然也是我编的啊……」夏蕴轻舒一口气，语气有些虚无缥缈，「我们已经没有联系了，我怎麽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呢……」
她故作轻松的笑着，唇角的弧度却勾着无望的荒凉和忧伤。
「既然没有联系了，你没想过放弃吗？」
「想过啊，从高中毕业之後我一直都在说服自己放弃，可是越想摆脱就越执着……其实我清楚的知道或许这份等待不会有未来，但心底还是抱着一丝期待。或许……有一天真的能被我等到呢？」
听着夏蕴的自白，程尚恺面上的表情有些冷凝。
「你知道吗？等待就像是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虽然找不到方向，却也只能日复一日的继续消耗下去。更何况，执着已经变成一种思绪的惯性，我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夏蕴轻声说着，眼底尽是看透现实的了然，但她仍心甘情愿的沉沦在往昔的泥淖。
夜更加的深了，拂过山头的风也逐渐冷了起来。周围一片寂静，直到一道温润的嗓音响起，乍然掩盖了在风中蔓延的寂寞。
「所以……你还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
夏蕴远眺着底下的灯火斑斓，眼眸似乎也跟着倒映上几分光亮。
「这麽多年的等待和执着，喜欢这个词大概不足以解释。」她轻吐了口气，语气有些感慨，「其实我也不明白，但我唯一知道的是……因为他是我的整个青春啊……」
也是照亮她黯淡高中生活的那道阳光，所以对於他在自己世界中留下的任何痕迹，她才这麽难以抹去。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样很傻？」夏蕴忽然转过头，眼眶已经有些湿润。
看着她眼角打转的泪水，程尚恺皱起眉，眸光黑沉的一如夜色。
他轻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语气和缓的开口道：「我觉得坚持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但你要为自己设下停损点。对我来说，如果能在对方身上看见未来，并对於一起变好的每个时刻都抱有憧憬，那才是对的人。」
夏蕴目光一凝，看见……未来？
「但如果每当想起他，在你脑中出现的却只有往昔的美好时光，甚至还会因为回忆而流泪，那或许是时候让自己放下了。」
程尚恺看向夏蕴，眸中泛起暖意，「就像我说过的，当两人的步调已经不一样的时候，与其勉强倒不如放手。毕竟人都是会变的，你舍不得的是过去的那个人，却不一定是现在的他。」
夏蕴定定地看着程尚恺，沉默了片刻，才像是被他的话语点醒般回过神。她倏地低下头，慌忙的以手背擦着眼眶的泪水。
「对不起啊……今天是你的生日，没有帮你准备礼物就算了，我竟然还让气氛变成这样……」
「怎麽会没有礼物，你不是还有这个吗？」程尚恺敲了敲他放回琴袋中的吉他，唇角微微勾起，「我刚刚都献唱过了，是不是一人一首比较公平？就算唱个生日快乐歌也可以。」
夏蕴愣了下，抿着唇破涕为笑。
一段耳熟能详的曲调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着，在丰富的和弦变化下，原本简单的几个乐音竟然也交织出了如水般流淌的轻柔旋律。
清亮的歌声轻轻响起，在那温柔嗓音的诠释下，不断反覆的同一句歌词彷佛都有了起承转合的情绪变化。
从诚恳、真挚、祝福……再到憧憬。
夜色深沉，晚风凉冷，但此时此刻，空气中却充满了朗朗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