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地下室的停车场内，程尚恺站在副驾驶座旁思考了半晌，比划了好一番後才将夏蕴抱出车外。他小心翼翼的用手臂托着夏蕴的上半身，微弯下腰让她双脚着地，随後转过身背起夏蕴。
似乎被这大幅度的动作转换弄醒，夏蕴迷茫的睁眼看了下眼前的身影，又闭上眼呢喃道：「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
程尚恺简直要被她气笑了，「没关系」和「可以」已经变成口头禅了吗？就连梦话也是这句？
他侧头看了夏蕴一眼，要不是确定她真的睡着了，他肯定现在就放她下来自己走。
「算了，跟睡着的人计较什麽……」程尚恺无奈地叹了口气，背着夏蕴朝电梯走去。
回到自己的住处，程尚恺走进卧室，轻轻将夏蕴放倒在自己的床上。
躺在床上的夏蕴嘤咛了一声，翻过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程尚恺看她这适应良好的样子，忽然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这是我的床耶……你会不会太理所当然了一点？」
程尚恺无语地拉出被夏蕴压在身下的被子，替她盖上後在床边就地坐下。
没开灯的卧室内有些暗，只有床边的落地窗透进了些许月光。程尚恺撑着头望向夏蕴，目光不由自主地沿着她散落肩旁的长发一路向上。
夏蕴的脸庞此时还有些微红，几绺发丝垂在两颊边，平添几分慵懒的美感。沉睡中的她卸下了每回面对他时都会出现的克制疏离，毫无防备的模样在月光下看来平静而美好。
程尚恺静静地凝视着她，眼前浮现她方才在自己面前落泪的模样。
他不自觉的抬起手伸向她的脸庞，在快要碰到她脸颊的刹那，夏蕴的唇角动了动。
「我是不是真的该放弃你了……」她低喃的口气充满无助。
程尚恺眸光微闪，顿了下倏地收回手，看了她一眼便起身走出卧室。
客厅那头传来一阵震动声，即使声响不大，但在寂静的空间中却显得格外清楚。程尚恺细细听了会儿，拿起被他放在沙发上的背包，从里面翻出夏蕴的手机。
他随意按了下按键，有些意外的看着亮起的萤幕，「竟然没锁？」
萤幕上跳出好几条讯息与未接来电，程尚恺毫无阻碍的进入夏蕴的通讯软体，最上方的两个对话显示了超过10条以上的未读讯息。
「谢薇琳、张可珊……」他看着这两个名字，隐约想起这两人似乎是上次联谊时的另外两个学妹。
程尚恺浏览着两人的讯息，对着各种关心夏蕴是否到家的讯息和未接来电苦思了一番，打了几个字按下发送後，便将手机又放回夏蕴的背包里。
望着自阳台洒进客厅的月光，不知怎地他眼前蓦然浮现夏蕴的睡颜。
「在你的梦里，想放弃的是什麽呢……」
他枕着胳膊靠在沙发上，目光如窗外的夜色般深沉。
※※※
翌日早晨。
和煦的阳光从窗外直直的洒落到床上，夏蕴皱眉抵挡着脸上的光亮，艰难的睁开双眼。
她盯着天花板，意识还有几分迷糊，「是梦啊……」
她好像梦见聿子扬了。
还有那个去东部毕业旅行、令她难忘的高二夏天。
梦里的一切都和记忆中相同，还是那条河流、那片山谷风景，还有一张张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庞。
她仍然在溯溪时不小心扭到脚，而聿子扬依旧坚持着要背她走去旁边休息。
虽说是梦，却真实得不可思议。
她记得他宽厚的肩，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那股温热彷佛还流连在她的手臂上，更是透过衣服传入她的心底。
梦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直到方语桐出现。
方语桐对她诉说着亲身经历，要她也早点放弃，并拉着她不知道要走向哪里。她拼命的挣脱却摆脱不了束缚，只能看着身後那熟悉的一切距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而她毫无办法，只能选择放弃。
一如梦醒後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