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微涼的楓 — 古語云 塞翁失馬 焉知非福——福,是幸福的福?(續)

正文 微涼的楓 — 古語云 塞翁失馬 焉知非福——福,是幸福的福?(續)

身体康复了,心却好不起来。

倒数第五天,她只能够隐忍着心痛。家里洋溢着喜悦的氛围,她不欲多待。订婚宴筹备得如火如荼,家人自然开口闭口都挂着这对准新人。

假借加班之名,算是得到一个歇息的容身之所。

「今晚也不打算走是吧?」晚上十点看她还在电脑面前打字,郭洛衡忍不住上前关心。

视线自萤幕上移开,她朝那叩在桌上的手望去,不由衷的笑应着。「嗯,只差一点儿。」

「不要做到过劳死啊,我会很麻烦的。」他不拆穿她的谎言,只调侃一句便还她清静。

订婚派对当天,她就更明显在强颜欢笑,再这样憋下去怕是又要生病了,於是他一大早又去闹她一下:「你会哭吗?」

他这般出众的洞察力,不可能不知道这天的难堪,她没料到会看见这样一个戏谑的笑容,只冷着一张脸回答。「怎麽会?」

「看着心爱的人站在台上对亲爱的未婚妻致词并许下诺言⋯⋯」他话到一半时她抖了一抖,以为他终於要拆穿自己的心思因而慌了一下,才又听到他接了下去,「不是要感动到哭吗?」

她被他弄糊涂了。「你到底想说甚麽?」

他耸耸肩,「就提醒一下,看要不要为你准备纸巾带过去。」

「有心了,我没有要哭。」咬牙切齿的説着,但她没有足够的底气迎上他的目光。

见她生气了,他才回归正题。「今天晚上跟我去唱歌。」

她依旧不看他。「我不爱唱歌。」

「坐着就行。」他改口。

「我不要。」她忍不下去了,咬着牙拒绝。

「五十万。」

她拧着眉转头瞪着他。他怕是疯了,她一点都不希罕他的钱。「我不要!」

「有钱也不赚是吧,看来是真打算逃回家一个人哭了。」他故意用着不屑的口吻刺激她。

「谁要哭,去就去吧!」脑袋一热,为了堵住他的嘴,明知道是激将法她也照堕无误了。

除了早上的这一段插曲,她基本上记不得时间是怎麽流逝到傍晚的。

订婚派对发生了甚麽她都没印象,反正与她无关。现在连跟凌氏集团的联系都断了,就更没自己的位置了。偶尔有些认识的人过来,打声招呼也就好了。

拿着手上的香槟,她穿过人群走到派对的主角面前,挤出最真挚的笑容,送上祝福。

脑海里演习过十万遍的,总不会出错。

「小晴,现在跟你正式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洪姿;小姿,这是杨晴昕,我的好妹妹。」

麻木了,她在心里提醒自己。

她故作轻松,用力地拍了一下凌木宇的臂膀。「还说我是你的好妹妹呢,连交了这麽美的女朋友都不跟我讲一下咧。」转过头对准嫂子甜甜一笑,「洪小姐你好,我哥就拜托你罗,你们要幸福喔!」

笑容那麽真挚,没有人看得出来她的心在淌血。

「不要那麽见外,叫我小姿就好了,我常听阿宇提起你的,说你总是帮他很多,比亲妹妹还要好。以後还要多跟你请教呢!」洪姿拉起她的手,双手覆着,漾出亲切的笑容。

「干嘛那麽客气呢,阿宇有你这麽漂亮、这麽温柔娴熟的未婚妻,我都放心了。」

「谢谢你喔,小晴。」

她只记得要笑,然後越退越後,直到两人被人群埋没。

置身事外,她乾脆地离场。不会被人记住也是一件好事,要走也能走得轻松潇洒。

「这麽急不及待离场喔?」

走出门口看见郭洛衡倚着车门等她,有一瞬间她居然感到那麽一点点庆幸。

尽管很想立刻冲回家把自己关在房间不见天日的睡一整晚,幻想隔天醒来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但原来从某个地方逃出来後有人接应,是如此让人宽心的事,彷佛有人腾出一个位置给无处容身的自己。

包厢里,郭洛衡一个人唱着歌,她就呆呆的坐着。

我是你恋爱故事的序章

剧情开展後无需再登场

高潮迭起的浪漫权当局外人观赏

我的幸福我的痛苦

有谁体谅我的孤独

从今与你形同陌路

理所当然自动退出

闲角无需留待戏剧落幕

你的幸福我的祝福

我会给的义无反顾

从今不再风雨同路

愿你与她挽手相扶

走完属於你们的快乐结局

这他特意选的,他曾偷看过她手机显示的音乐播放列表。

他还没唱到副歌就已经湿润了她眼睛。

很奇怪,这首歌她几天下来听了千遍万遍,用来封闭自己的心,明明听到麻木了,但原来真有一个人在你面前唱,那感受和撼动是完全不同的。

从来都不知道,他歌唱得那麽好,声线还莫名伴着一种熟悉感。

听着听着,她落下泪来。压抑了许久她真的没打算从心底掏出来,那种种的悲伤、不甘、失落或痛。她以为过了就过了,过了就好了。

郭洛衡回头看她默默在哭,没抽搐、没啜泣,只有两行眼泪不住地流。不方便多说甚麽,他只给她递了面纸,见她一动不动,乾脆帮她擦掉。凑近看那一双丢了神采、没了光芒的眼眸,他心底萦绕着一股疼惜的感觉。

近距离看才发现她环抱胸前的双手,用力到指甲都快要掐进肉里。他皱了皱眉,把她的手指扳开。

失去施力点,也骤然失去安全感,她浑身发抖。

他叹息,把她轻轻抱住。「哭了就好了嘛,不用怕。」

平日不是冷淡刻板地吩咐工作就是戏谑嘲弄地刺激自己的总裁,原来还能这麽温柔。

尔後她开始哽咽。

如果说孤单的人很痛苦,那麽像她这种孤单却又不能坦诚寂寞的人要有多痛苦呢?

一个人撑那麽久了,也够了吧。她总是不肯放过自己,何苦呢?

「红酒喝不喝?」他倒了一杯递给她。

她无神的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整杯倒进嘴里,然後滑落到地上,背靠着沙发椅抱膝,整个人蜷缩在一角。她心情不好都会这样,彷佛贴到地上去就不会有人发现自己。

他知道她不安,没有叫她起来,反而陪她一起坐。手环着她肩膀,至少用肢体动作让她感觉到有人在。

她的手没放开过酒杯,一杯接着一杯。渐渐酒精发挥作用,她没能止住泪水,抓着他的衬衫,头埋在他身前放声痛哭。

「我真的好难过⋯⋯」啜泣声有一下没一下的,她反反覆覆同一句话。

他从头到尾都静静听着,拍着她的背安抚。「嗯嗯,我知道。」能安慰她的就只有陪伴。

一直到她睡过去为止。

他不禁失笑,她是太相信他呢,还是自己怎样都无所谓?

他把她抱上沙发,半蹲在侧,凝视她睡着的脸。

连合上眼睛都蹙着眉,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难过不要自己过,傻瓜。」

迷迷糊糊地醒来,她发现自己竟然在包厢里面睡着了,而且还睡到九点。

记忆最後的画面,是郭洛衡陪她喝的酒。

他不在,回公司了吧?周末加班的确是他的常态。

剩下自己一个,包厢竟然有点冷。

头很痛,她撑着桌子爬起来,电话刚好就响了。

糟糕,是凌木宇。

「小晴你去哪了?怎麽整晚不回来不打电话回家又不接我电话?」

亏他昨晚才从订婚派对抽身,怎麽一大早就能打来念她。

那她是不是该庆幸,就算才刚订了婚,他还是会念记她这个妹妹来着?换作平日她肯定会觉得暖心,可是今天她只觉得烦。

「我跟朋友去唱歌。」她随便撒了个谎,希望他不深究。

「唱歌?唱通宵?什麽朋友会带你去?在哪一家,我现在去接你回家。」

她苦笑,讲的一副她不会有朋友似的。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她一点都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再説一个刚订婚的人不陪自己的未婚妻跑来找妹妹干嘛呢。

「不行!那种地方你一个人离开多危险?你给我地址我立刻开车过去。」他总坚持在不适当的时候。

拗不过他,她也只能听他的。虽然醉了一晚,但很多思绪她总算理清楚了。她要的是甚麽,她能做甚麽,她好像反而能看得透。

进洗手间稍稍梳洗一下,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叹一口气。

可能很多事情真的要逼到尽头才能改变,有时候她恨自己胆小不敢面对。

「好一点了吗?」

以为已然离开的郭洛衡突然出现,害她差点滑倒。「你还在?」

「我去买个早餐罢了。」

「糟了⋯⋯」她暗暗嘀咕道。

耳尖的他自然听到,「怎麽了?凌木宇要来吗?干嘛那麽慌张?」随口说说而已,看来是给猜中了。

「你不要管。」他俩的积怨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他⋯⋯」

「小晴。」还来不及说,身後就传来她的名字。

她闭上眼,偷偷换一口气。真是白天不要讲人,一下子説到就到。

凌木宇进来看见郭洛衡立时一顿,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指责。「你怎麽会在这?是你带小晴来这种地方的吗?我警告你,你别想碰她,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阿宇,他不是⋯⋯」她就知道向来冲动的凌木宇没能忍得住。

即便她开口截住,他依旧意会不到自己的误会。「小晴,你不要跟我说你真把他当朋友喔,这个人抱着甚麽居心你知道吗?」

郭洛衡冷笑一声,「我甚麽居心?凌先生倒是风趣幽默,也不看看你要保护的人是被谁伤害,就知道怪起别人来。」

「你甚麽意思?」

「你不要说!」杨晴昕连忙阻止郭洛衡。

有感他知道小晴的秘密,凌木宇更不爽。「小晴一向都很乖,甚麽事情都很有交代,从来没有像这样突然消失的!」

「乖?你把她当甚麽了呢?你下属吗?你凭甚麽评论她乖不乖?」

「她是我妹,我没资格难道你有吗?」

「到底是她想当你妹还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地当她的兄长呢?你跟她那麽亲,不要跟我说你都不知道她对你的感情,这样只会显得你很虚伪。」捺不住跟凌木宇较真後,郭洛衡瞥了她一眼。他得承认,自己冲动了。

可她由始至终都只是抿着唇,不搭话。

终究说破了,她不奢望凌木宇会懂得她的无奈。这样也好,她不会再做梦,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凌木宇无言以对,他无法否认他是知道的。一直以来避重就轻,希望让事情自然地带过,说穿了就是他不负责任的逃避。

「都不要再说了,我回去就是了。」杨晴昕无力再看他们对质。

郭洛衡对上她的眼睛,想知道她倔强的眼神底下盘算着甚麽。她回避了他的视线,她不想哭,不想在这里哭。

於是他也没说甚麽,拿出热可可放到她手上,看着他们离去。

车子里,两人沉默无语。凌木宇专心驾驶,她歪着头看窗外的风景,喝着手上的可可。凉掉的可可很苦,但她喝得一口不剩。

事已至此,你瞒我瞒的故事也告一段落,她没藏得住对他的感情,他也骗不了说他不知情。

她看着车窗倒映出来的朦胧脸庞,第一次不懂得面对这个人。

终於车停了,到家了,谁都没有动。大概都意识到今天过後很多事情都变了,而其实大家都怕。

「上去了。」最後还是她打破僵局。

「对不起。」在她下车之前,他还能及时吐出这一句。这些年来与其说她是好妹妹,倒不如说她是不可或缺的姊姊。事无大小她都很照顾他,从一起上学到一起进公司帮忙,都是她罩着他的。那时凌氏面临危机也是她一个人扛起所有工作的,反之他这个名义上的当事人根本甚麽都不懂,甚麽都没做。一直以来他都依赖着她,他却从没为她设想过,只一昧害怕自己的靠岸漂离。

「这个世界没有谁欠谁的,每个人的决定都是自己决定的。」

不经不觉,十年了。这个避风港终究只是暂借回来的,并不是归宿。凌家给的恩,她还的债,这十年大概不相欠了。随着凌爸给他越来越多的责任,她的重要性就越来越低。就像郭洛衡把她挖走,他们都没有拦着,大抵还有几分庆幸趁着这个机会让凌木宇独当一面。

她很清楚,她是多余的。

简单收拾细软,所有不属於她的东西,通通留下。

拖着行李箱走出大厅,刚好凌爸凌妈都在。最好了,一次説完。

「爸妈,我⋯⋯打算搬出去住,抱歉决定来得有点仓促⋯⋯」她想要用开朗一点的语气道别的,可真要说再见的时候她的心也不是那麽好过。

凌木宇首先反应过来,激动的拉着她。「干嘛説走就走,是因为我让你觉得很为难吗?」

她清楚凌木宇的直向思维,立刻澄清。「不是,我是为我自己考虑,觉得也该是时候自立了。」

凌妈也加入游说,「你要不要先安排好,过几天再走也不急呀。」

她摇摇头,不认为她会改变主意。

只有凌爸静待一旁,没插话。他是有点意外她这麽早决心自立,但这个女儿很聪明,最会观言察色。她是个得力助手,他欣赏她的努力,喜欢她的谦卑,曾也想过她也许会真正成为凌家的人,但儿子的选择他无权干涉。

「小晴,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吗?你都不会舍不得吗?!」

「小宇,」见儿子越说越激动,凌爸把他的话打断。「小晴做的决定,有她自己的考量。」

「可是⋯⋯」凌木宇不肯放弃,自觉她的决定跟自己有关,因而更不想让她就此离开。

「阿宇,我没有不把这里当我的家,你是我哥也永远会是,只是⋯⋯」话到一半,太现实的问题她不懂得怎麽跟凌木宇讲。

而其实凌木宇也长大了,没有她想的那麽天真。从早上被郭洛衡说穿以後,他没办法不承认,他是懂的。他的选择,打破了她的幻想。

「对不起小晴⋯⋯」

她绽出一抹微笑,反倒安慰他。「没关系喔,我还是会积极使唤你这个好哥哥的。」

「我算甚麽好哥哥⋯⋯」凌木宇看着她的笑脸快要哭了。

她故作生气地骂回去,「你哭甚麽哭啊,我们现在是生离死别吗?我以後还是会回家蹭饭吃的!也还是会不客气的拗你请我吃饭啊!」

「好好好⋯⋯吃多少我都请你⋯⋯」

她这才满意的拍拍他的背,「说定罗!」

然後回头看看凌爸凌妈,「那⋯⋯我走了⋯⋯」

凌妈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十年是不长不短的时间。「回来跟妈说一声,让我烧一桌你爱吃的菜等你。」

她含泪颔首。

「小晴,」凌爸也疼惜的摸摸她的头,「这些年来,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

「谢谢⋯⋯」她差点哽咽,凌爸的肯定最让她释怀,她也总算没辜负这份恩情吧。「也谢谢爸不保留的教导⋯⋯」

在目送她离开的凌木宇看来,她的背影,是多麽的孤单。

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其实没有方向。

沿路走着,心,还是不时飘到凌木宇身上,两人的回忆从相识那天到现在,曾经打打闹闹,曾经互相扶持,也曾经共同进退。面对他的选择,面对自己不被选择,心有不甘不忿,但还是痛的感觉最明显。七年的感情,不是她说停就能停。

回过神来,她居然走到公司门前,想不到康莱雅成了她唯一能留下的地方。

「我怎麽不记得你要出差呢。」升降机门一开,她居然跟郭洛衡碰个正着。

万万没想到他的出现,她一时找不着理由。「没有,就⋯⋯有点工作未完成。」

尽管她不説,他也猜得出来。她有多倔强他算是体验过,怕是不想再留在凌家吧。「离家出走吗?」他没打算佯装不知情。

面对直截了当的戳破,她哑口无言。难道硬掰自己想要在公司过夜吗?

「太冲动了吗?」她苦笑了一下,也不打算圆那蹩脚谎言。

他不予置评,只挑眉反问。「你能冲动吗?」

她抿唇不语,他讲得对,她冲动的话就不会等到凌木宇订婚了才逼得他承认他知道自己的心意,还要从别人嘴里说破。

「那你以後有甚麽打算?」

「就⋯⋯回去自己的地方吧。」低落的语调能听出来她的不期待。

他颔首,注视她脸上的变化,眼神带着迟疑,微弯的嘴角也只渗出苦涩。「今天就好好休息,我送你回去吧。」

在他再三坚持下,她只得跟着他走,坐上他的车。

「我是不是很没用?」她忽然问道,脸上的笑容已经是硬挤出来的。「放着好好的家不留非要回去一个人的生活⋯⋯」

「不是生活在一起的地方才叫家,生活在一起的也不一定是家。」从她呑呑吐吐的话中他已经明了她的顾虑,开解的话也讲得浅白。

她怔怔的望着他出了神,突然忆起同事们茶水间的八卦,说总裁很小就失去父母,从小寄居在不同亲戚家里,童年生活过得很苦。

相形之下,她的烦恼比沙粒还小。「对不起⋯⋯我明明很幸运了却还在跟你抱怨。」

他睨了她一眼,也大概猜到她在想甚麽。待在凌家这段时间里,她肯定听惨了别人的评语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关,你未必就比较幸福。而每个人生都有各自的课题要上,跟命有关,与能力无关。」

他的安慰,很现实,却暖了她的心。鼻子一酸,她忍住泪换回一张笑脸。「谢谢你,也谢谢你早上帮我说的话。」

「傻瓜。」他从後视镜瞧她一眼,扬起淡淡的笑。説不上可怜她,因为他觉得她足够坚强,只是三番四次见她忍住不哭的样子,他的心确实放不下。

车子开到她家,位在旧区,看得出来很有历史。小小的单位配上简约的装潢,一眼望去并不会让人感到局促。

原本以为她说的是她的自置物业,但看到统统盖上白布的家具後恍然大悟。

这是她老家。

听说过杨睛昕生於小康之家,父亲在凌氏任职,入职时只是中阶主管,但他和凌总很聊得来,因此被视为红人之一。後来她父母意外过世,凌总主动提出收养之意。众人都道她因祸得福,其中当然也不乏为之眼红的人。

屋里满满的都是灰尘,她大概很久没有回来了吧。

她没表示,但动作迟疑,他就感觉得到这个家大概也没有给她多少安全感,他居然有点心疼她。

营营役役生活着为不落下忘恩负义的罪名,却无法提起心里面的苦。他怕让她一个人待着会沉沦下去。

「欠你的五十万,就用房租偿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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