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一年的十月二號,三點二十五分 — § 2 §

正文 那一年的十月二號,三點二十五分 — § 2 §

男友很负责的,兑现了他最後给我的承诺。

和大夜班的黄书宇聊到他下班,大概是早上七点吧?他摇醒我,说早上要换班了赶我回家。骑着车回家的路上隐约对昨晚发生的事有点印象,我们聊着、哭着(只有我一个人哭),最後我莫名睡着了,而他也很贴心的让我在员工休息室睡觉,虽然趴睡一整晚的代价是整个手臂、肩膀动不了,但还是很感谢他的温柔,虽然他叫醒我的方式跟他本人一样靠北。

「喂,刺蝟快起来,我看酒精也退的差不多了,赶快回你家去,我们要交班了,被店长发现我让外人睡在这里我会出大事的,快起来!」

「刺蝟?」

几秒我才回过神

「刺蝟你个头啦!」

越想越气,我在安全帽里咒骂。

回到家,现在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

不论是感情状态还是这个家,那些曾经他有过、待过的记忆好像就这样随着他的离开也一并消失,那些痕迹、那些无法抹去的印记,木桌上那个水渍、墙壁上的破洞、书架上原本摆着的他的全罩越野帽......他的离开就像从没来过似的,一切彷佛又回到了平静。

在这段七年的感情里,我不是没做过自我检讨、也不是没大吵大闹过,我和他都是很任性的人,个性别扭但也倔降,他的强势、很man的表现,那些当初吸引我的原因和理由,好像随着他的离开也渐渐失去最初的意义,七年的时间很漫长,这七年来,他的强势慢慢变成不可控制、变的难以亲近,变得相对自私。

像是初次来到这里似的,我一件家具一件家具的抚过岁月侵蚀留下的痕迹,第一次吵架、第一次求和、第一次和这个人躺在床上什麽也没做,就只是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上我们布置的星空夜景,然後这样聊天聊到天明,门口的鞋柜是他去IKEA买回来自己组装的,墙壁上的每个挂勾都是他帮忙钉的,厕所里的小铁架也是他选好位置、角度安插进去的,这整间房子里处处都是他的影子,每个角落、每个飘在空中的灰尘,甚至连我呼吸的氧气,都多少带点他CK的香水味。然而,徘回、占据我脑海的不仅仅是这些挥不走的回忆,连同着「七年」这两个字一样,没日没夜的赖着不走。

昨晚和黄书宇在聊天时,他後期很没礼貌的打断我。

「你有听见你自己在说什麽吗?」

「什麽?我在讲话你干嘛突然打断!」

「你一直不断重复着七年、七年,所以我猜那是你跟你男友在一起的时间,但是,很重要吗?」

「你说七年不重要吗?我们从国中就开始交往,一路谈到高中,现在来到大学,为什麽不能继续到出社会?」

「为什麽一定会照着你的想法走呢?我不懂,你是在谈感情还是在扮家家酒?」

「我不知道你们情侣怎麽相处的,但是很显然的,男生对於这段感情已经看不见未来,而你却依然故我的认为你们之间能走到下一个阶段,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你不断嚷嚷的『七年』,对对方而言,这个意义早已改变了。况且,哼...真不是我在说欸,从他的一举一动也能看出他不爱你、想分手了,那为什麽还要死缠烂打的黏着对方?难道恶劣的困住对方七年还不够?」

「你、你懂什麽!你又不是我!你也不是他!你为什麽可以这样讲!」

黄书宇拍了一下手,响亮的声音大到我几乎清醒

「正是因为我不是你们两个当事人,所以我才能更客观的看待你们之间。」

「我承认我说的话很过分,甚至对於失恋的人而言是二重打击,但好笑的是,我本来就没理由要听你说这些,更没理由要帮忙安慰你。之於你男友,我相信某天你会感谢他所下的决定,而『那天』是何时,没人知道。」

「......」

「我为什麽要感谢他?」

「因为你一定会遇到一个真心爱你、愿意陪你走下去的人。对,七年很刻苦铭心、甚至很罗曼蒂克,但如果他真的想和你白头偕老,又怎麽会尽做些你讨厌的事情?『宠妻就是做对方喜欢的事』,那些暧昧不清你喜欢吗?那些踩你地雷的事你喜欢吗?看不出来他也忍很久了吗?」

「给你一个中肯的老人言吧,『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时间会冲淡很多事情,到那个时候,我相信你已经站稳脚步能重新出发了。」

说完,他拍拍我的肩膀、把我赶进了员工休息室,任我一个人在里头大哭。

时间能带走很多事,也能冲淡很多事,我能明白,但是那一天什麽时候才会到来,我还是好想快点知道。环视着这空间中的格局,我仍困在属於自己的回忆回圈里无法自拔,要怎样才能自拔呢?要怎样才能彻底从回圈中彻底离开呢?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工作,反正恋爱要工作、失恋也要工作,不论怎样都要工作的话,还是坦然面对相对会好过一些、方便一点,於是我立刻传了讯息问我老板能不能替我安排加班,老板很快已读,然後问我为什麽,我见机不可失便立刻按下电话拨过去,老板低沉的嗓音传出「喂?」

「老板!请帮我安排加班!」

「为什麽?」

「因为...我失恋了......」

「失恋?所以想让自己忙一点?」

「对...」

「不可能,你当初来应徵的时候就说了一个礼拜两天班,其他天的时间工读生都满了。」

「齁,老板~」

「失恋了才想赚多一点会不会太扯了?」老板大笑三声,不多不少刚刚好,就三声,然後挂了电话。

唉,失个恋也不能跟自己的皮夹过不去,对吧?老板怎麽这般不尽人情,我人生中难得会有想要努力工作的时候,老板也太不给面子了。

挂了电话後,整个空间又再次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孤单与寂寞是两种状态很像但性质不同的状况。你或许会孤单,不一定会寂寞;你会寂寞的话,多半都是因为你很孤单,但当这种两状况相互碰在一块、激荡出火花时,这可就不妙了,既感到寂寞,状态上也是孤单的,怎麽看都很可怜,空间中所有细微的震荡好像都被吸走了,所有的呐喊、哭泣、大笑,声音全被吸收,尔後转为静音。

明明不是第一次失去,却还是好难过。

在很久以前我曾经喜欢过女生,她是大我两岁的学姊,後来她去了国外,最後一次见面是我大一的时候。当时她突然回台找我,因为太久没见所以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醉到两个人东倒西歪的回到我现在的住处。我们躺在床上傻笑、聊天、睡觉,强烈酒精造成我们的睡眠断断续续。我印象深刻,那时候我和男友已经同居,但那时学姊躺在我身边的感觉却好像第一次有人睡在我旁边一样,新鲜又刺激。为了让学姊住一晚,我把男友赶去他学校宿舍。

断断续续的梦回里,我们好像有睡着,好像没有;我们好像有牵手,好像没有;我们好像有接吻,好像没有。反正当我再次醒来,身旁只有一张手写的英文信与再也不见的人。现在记忆里拼凑着混乱的过往,好像依稀能记得当初在那信里,她已预知并写下了这段七年感情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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