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每一天,梁煦煦都会刻意提早起床,将早餐准备好後,直接出门上学。即使早上没课,她也坚持提早到校,再到图书馆等上课时间。
只有这样,才不会和季维光碰到面。
她也不再在午餐时间出现於学校餐厅,没有去听热音社的表演,季维光基本上在学校完全碰不到她。
更别说回到家後,每一顿晚餐都是沉默到底,就算季维光想试着开启话题,梁煦煦顶多就是摇头或点头,使他没机会再延续话题。
有了几次碰壁的经验,季维光也开始跟着早起,就为了和梁煦煦一起上学。他是这麽想的,有的时候,一起走在独处的一段路上,更能将彼此想说的话说出口,以及把所有误会都解开。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虽然他已经牵好机车站在门外堵梁煦煦,她却依然不领情。
「煦煦,我载你上学吧?」季维光假装若无其事地微笑,用手比了身後的座位。
「你不用载筱婵?」梁煦煦对上他的双眼,语气冷淡。
「她、她早上没课,我下午再去载她就可以。」对方的视线实在太过螫人,他下意识避开视线,很担心会被拒绝而感到心跳加速,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用。」梁煦煦略过他,对巷子口左看右探,「阿阳会来载我。」
她知道季维光可能不信,於是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话之前,拿起手机,拨了任宇阳的号码,「喂,阿阳,你到哪里了?」
季维光视线从未离开梁煦煦,原本勉强挤出的笑容却渐渐垮了下来。
「你快到了是吗?好,我已经在楼下等你了。」梁煦煦刻意压住话筒的位置,看向季维光,小声道:「你先走吧。」
直到看着季维光失望离开,梁煦煦才认真地和电话另一头的任宇阳谈话。
「你今天是早上的课?要我去载你是吗?」任宇阳感到一头雾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懒散,直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睡意尚浓,看得出来是被这通电话铃声吵醒的。
「没有,我已经在公车上,抱歉打扰你睡觉了。」语毕,梁煦煦将电话挂断。
对任宇阳撒谎这件事情,梁煦煦心里很过意不去,可是她只能想到用这个办法避开季维光。
搞得自己一整个路上都感到良心不安,她想,往後一定要找时间好好赔罪弥补任宇阳才行。
时间久了,季维光大概也放弃了,不再想尽办法堵她。
只是因为每个晚上都睡不好的关系,梁煦煦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连精神都开始有些恍惚。
今天是假日,也不必上班,季维光和游筱婵约会去了,一个人待在家中,难得的清闲,她坐在餐桌前,用手托着下巴,意识模模糊糊,想睡,却又不愿让自己睡。
就在差点闭上眼睛时,她听见了开门声。
「煦煦!我带筱婵回来了。」
「煦煦姐!你在家吗?」
阳刚的男声伴着清甜的女声,说好的约会呢?说好的清闲呢?为什麽要回家来打扰她一个人的时光?
梁煦煦没有回话,两人一前一後走进家中,直到与两双眼睛对视,她才勉强出声招呼:「怎麽来家里了?」
「天啊!煦煦姐,三个礼拜没见到,你的黑眼圈变得好深!」游筱婵瞪大着眼睛,摀着嘴巴,一脸心疼的模样。
「没事,这几天没睡好而已。」梁煦煦闭上眼睛,挥一挥手,懒得继续和他们两人对视。
「煦煦,筱婵今天主动说要来见你,说要和你道歉。」季维光小心翼翼的说。
梁煦煦的改变和身体状况他都看在眼里,也无比担心,总觉得不可以再这样下去。因此他难得念了游筱婵这件事,为此两人还吵了一回架,好不容易说动游筱婵和梁煦煦道歉,为的是希望能让她好过一些。
「是啊!煦煦姐,那天是我不好。」游筱婵对梁煦煦鞠了个微微的躬,「我不该乱动你的东西,还不小心摔坏它,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梁煦煦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话说得云淡风轻,却也有些无力。她心里其实很痛很痛,只是摔坏的东西已然救不回来,继续责怪对方,音乐盒也不会自己复原。
她唯一希望的是,以後能不能别再亲自来家里烦她?她已经不想再看见与这件事有关的任何人。
无奈,这种话她是不可能说得出口的。
见到两人似乎已经冰释前嫌,季维光稍稍松了一口气,他露出笑容,对着梁煦煦,也对着游筱婵,「那你们先聊,我去厨房冰箱拿点水果和饮料来。」
等到季维光走进厨房了,游筱婵才自顾自地选择梁煦煦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表情凝重。
「煦煦姐,」游筱婵刻意压低声线,似乎不希望季维光听见,「那天看了信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我那时候大概是气昏头了,当我知道你们不是真正的姐弟时,宥琳的话充满我的脑海,我自认自己比不上煦煦姐,很怕阿光会被抢走,虽然我和阿光认识的时间没有你们久,但是我已经很爱很爱阿光,很怕会失去他,所以才会这麽失控,我、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说着说着,游筱婵低下头哭了,身体一抽一抽的,哭得有些激动。
梁煦煦叹了口气,压压太阳穴来舒缓闷胀的脑袋。身体真的没什麽力气了,却还要撑着精神安慰眼前哭红了双眼的女孩,「那些事都过去了,就算了吧。」
「音乐盒,我会再买一个更好更好的赔给煦煦姐的。」游筱婵用手抹去眼泪,做了几次深呼吸,以缓和自己的情绪。
「不用了。」梁煦煦虚弱地看着她,「那不是随便的音乐盒可以取代的,不用破费了。」
听了这句话,游筱婵更加感到自责,「真的很对不起。」
「别再道歉了,我已经原谅你了,不过……」梁煦煦拍拍她的肩膀,「答应你的事,我这几天就会去做。」
「什麽事?」游筱婵歪着头,轻轻皱眉,好像已经忘记自己曾经说过什麽过分的话。
「就是离开阿光这件事,我已经找到房子,决定搬出去住了。」
为了不让季维光看见自己日渐憔悴的模样而担心,为了不继续破坏他和游筱婵的关系,也为了日後不要再碰到像今天这样跑到家里来跟她说这些早就没意义的事……。
那天在送她回家途中,任宇阳提议的事,梁煦煦答应了。
然而,这句话正好被拿着点心走到饭桌前的季维光听得清清楚楚,他一脸惊愕,视线死死定在梁煦煦身上,彷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存在。
「梁煦煦,你说谁要离开?离开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