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完全没入海洋,还剩下一点点晚霞晕染在每一朵云上,海风变得更加冰冷,任宇阳不愿让梁煦煦继续吹着海风,等她的心情平复之後,便开口要送她回家。
路途中,他打了一通电话给季维光报平安,因为在这之前已经收到好多未接来电,季维光说他已经把游筱婵送回家了,现在很担心梁煦煦的状况。
任宇阳回覆他,梁煦煦一切安好,正准备回家路上。
回到了住处,季维光果然又站在门外等了,他的脸看上去非常担忧,就算眼前的光强得睁不开眼,还是探头探脑的想确认眼前来车是不是他要等的人。
任宇阳停好车,下车时给了季维光一个点头问候,走向副驾驶座,为梁煦煦开了车门,目送她走到季维光身边後,突然喊了声:「我说的事,你考虑看看。」
梁煦煦停下脚步,回眸给了他一个轻柔的笑,「我会考虑的。」
听见两人的对话,季维光蹙起浓眉,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本来脑海里已经存在满满的疑惑,现在又多了一个。
这回又要考虑什麽?她答应了学长什麽?为什麽他心里会如此不安呢?
季维光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梁煦煦,可她却一眼都不愿意看他,整个人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迳自走向门前,「你饿了吧,我去煮饭。」
这句话,说得很轻很淡,他很明白,这是她开始冷战前的气氛。
季维光想说他很担心她,想和她道歉刚才言重了的话,可是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哽在喉头,说不出口。他无奈地看向任宇阳,以口型对他说了声谢谢,便赶紧跟着梁煦煦的脚步进屋。
偌大的空间,宁静得只剩下切菜和水煮滚的声音,至少四十分钟的时间,两人没说过一句话。正好饭菜煮好了,她一如往常地把菜盘摆上餐桌,拿了两副碗筷,添好两碗饭,一句话都没说,便直接开动了。
通常梁煦煦都会等他开动才动筷的,依照这点来看,季维光很清楚她是真的生气了,他内心非常懊悔,刚才为什麽要这麽冲动说出那些话呢?
现在尴尬得浑身都热,汗水从额头沿着脸缘流到下巴,他抹了抹汗,鼓起勇气,打破沉默。
「哇!今天的菜好香,煦煦煮的菜果然最好吃了。」
「……」
「饭也煮的特别香,到底有什麽是煦煦不会做的事啊?哈哈、哈哈。」
「……」
「那个,我刚才有骂过筱婵了,毕竟她动你的东西也有不对。」
「……」
「欸!明天要不要载你去上课?」
「不用。」她起身,收拾碗筷,放进厨房碗槽,准备上二楼前才愿意看他一眼,「睡衣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季维光落寞的夹了一口菜,忽然感到有些寂寞。他不由得心想,是不是该庆幸至少梁煦煦还愿意帮他煮饭、愿意准备睡衣、回房前还愿意跟他说一句话,这代表还是在乎他的对吧?
这一夜,两人都辗转难眠。
季维光忽然想到那个音乐盒对梁煦煦来说有多麽重要,不然不会三番两次的拜托他修理。他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完全相信游筱婵说的话,不知道到底是谁对谁错,毕竟梁煦煦难得发这麽大的脾气,绝对是有原因的。
还有,她和任宇阳的关系是从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好了?她明明从来不交谈心的朋友,从来不坐他以外的男人的车,但自从和任宇阳认识之後,都被他一一打破了这些原则。难道,社团的人传言都是真的?他们两个人在交往了吗?如果真的是,为什麽她都不说出来呢?
他渐渐皱起眉,猛力敲了敲胸膛,奇怪……心里怎麽老是有一种被什麽东西压住的感觉,郁闷的难受。
*
此刻躺在床上的梁煦煦心慌得厉害,抓着棉被的手心全都是汗,她知道自己已经很困很困,可还是害怕的不敢睡着。她不愿意在梦中回到被领养前的过去,整个夜晚一直被吓醒,因为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爸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如同恶魔般的大笑。
她一边流泪,一边揪着胸口,彷佛恐惧占据了全身,让人无法动弹。不过是第一晚就像是度日如年,未来还有那麽多个日子,没有了音乐盒,她到底该怎麽办?该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