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被遺忘的時間裡愛妳 — 047:忘了告訴妳

正文 在被遺忘的時間裡愛妳 — 047:忘了告訴妳

门铃在将近十一点半时终於响起。

夏尔雅将处理到一半的文件存档之後便自书桌前起身,迈步走至玄关应门,一开门,就看见了车时勳带着几许疲倦却依旧噙着浅笑的面容。

他手边没有行李,身上也只穿了衬衫,应该是已经先回家一趟才过来的。

「这麽晚了,怎麽还要我过来一趟?」

「先进来吧。」她轻喊了声,就转身往厨房走去。

得到进门的允许,车时勳踏入屋内,脱下皮鞋後才发现鞋柜前摆了一双新的室内拖鞋,大小正合他的尺寸,连款式都和他家里的那双一样。

看来尔雅似乎真的打算让他住在这了。

他勾了勾唇,换上拖鞋走至餐桌前,就见她自冰箱里拿了个白色的小纸盒出来,又从橱柜里拿了圆盘,背着他将盒子里头的东西盛盘,然後自抽屉里取来叉子,这才旋身走来,将手里那盘小蛋糕放上桌。

他有些讶异地挑着眉,却看见她表情不太自在抿了抿唇,以眼神示意他坐下。

车时勳拉开侧边的椅子坐落,夏尔雅也他在左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接着就将蛋糕推至他面前,轻道了声:「生日快乐。」

「……」

原来她知道今天是他生日……

墨色的眼眸颤了下,他旋即扯开笑:「谢谢。」

来台湾这些年,他其实不太过生日的。即使是小的时候,他也不太爱过生日。

身为财阀後代,每年的生日宴会俨然都是一场假庆生祝贺之名,实为交际拉拢的争斗舞台,宾客们带来的每一份礼物都代表了一种利益的交换与势力的攀带,而收与不收更代表了结盟或保留的暗号,所以即使是年幼的时候,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享受到属於孩子那份真正的快乐。

长大之後,庆生无疑成了交际最合适的手段。

中学以後,所有他认识与不认识的同侪都会知道他的生日,也都会在他生日那天献上祝福,道贺也好、送礼也罢,为的就是能和他打好关系,至於打好关系的背後又各自怀有什麽样的鬼胎,他其实也心知肚明,只是没选择说破而已。

所以,这还是头一次有那麽一个人,在他生日的这天只买了一块小蛋糕,用着有些别扭却真诚的口吻祝他一声生日快乐。

「你还记得这个蛋糕吧?」夏尔雅一边将叉子递给他,一边故作漫不经心地问。

「当然。」他轻笑了声。

当初要不是为了这块提拉米苏和她争辩了五分钟,他们哪有今天?

见他扯开唇笑得开心,也看见他眼底那抹与她心领神会的流光,她不禁莞尔。

「快吃吧。」

这男人的反应果然像她猜的一样。

这一刻,她承认,他笑起来的模样真的很迷人,而她喜欢看他笑的样子。

……

结果那块提拉米苏车时勳还是分了一半给她,甚至叉起最後一小口递给她之後就兀自拿着盘子走到了流理台前清洗,更在她吃完蛋糕起身要把叉子拿至水槽的时候正好转身,把叉子自她手里抽去,完全没打算让她动手的意思。

这男人似乎总是这样,不论是亲自做饭给她吃的时候,还是她买了东西给他吃的时候,从来都不曾让她去收拾用餐完後的杯盘狼藉,总是默默地就把这些事揽在自己手上,然後用一些不着痕迹的方式让她无法腾出手来帮忙,有时是倒杯水给她,有时是则会像现在这样把最後一口食物留给她。

他很清楚她的个性,知道她其实不需要人照顾,所以从没有一次以强迫的方式要她接受他的付出,就只是这样安静地用着不让她感觉到压力的方式待在她身边,让她习惯有他陪伴的日常,更不曾要她为他改变什麽,一切都以她为中心。

她其实知道他是个没什麽脾气的人,不论是十二年刚认识他的时候,还是对他有着比过往更深了解的现在,他几乎不曾被她太过尖锐锋利的言语激怒过,而他发怒的时候,比起炽烈的焰火,其实更像晦暗的深渊,让见着的人彷佛都跌进了深不见底的裂谷,只能承受那暗无天日的黑和静所带来的无尽冰冷。

即使他从未对她发过脾气,可自从想起他捉着郑慧媛的手把刀锋刺进自己胸膛的画面,她就知道他展现怒意的方式其实已经在长年的压抑之下酝酿成扭曲的极端。

身上承载着灿星集团的光环和名声,他不能随意地展露心里真实的情绪,更无法不瞻前顾後地恣意表达愤怒,所以只好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彰显他的不悦。

这个男人可以对一个人倾尽全心,可以对一个人毫无保留,可是却不曾为自己心疼,与她的性格完全相反。然而这样的他,却是第一个让她想要真心付出、想要努力对他好的人。

在他将洗净的餐具放入烘碗机中,然後转过身的时候,她又一次主动抱住他。

没料到她会有这番举动,车时勳愣了下,唇角却因怀里的温热而扬起了几许弧度,大掌轻抚上那头平顺而放的长发。

「怎麽了?」

夏尔雅摇摇头,主动问起了他刚才始终避开了的话题:「惩戒会还好吗?」

「很可惜的,我并没有被解任。」他喟然勾唇,眼神尽是失落。

听出他藏在话里的失望是真的,她唇角抿起一丝无奈,实在不知道该说他什麽才好。

天底下哪有一个人像他这样天天盼着被上头解任的?

只是她也知道,他的确无心恋栈,留在这个位置上带给他的负担确实也让他过得不快乐,所以她心里才会这般拉扯,怕他失去之後一无所有,也怕留在原地让他痛苦,好像无论什麽结果都是坏的。

拥抱了好一会,车时勳松手退了半步,温声道:「时间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你今天要回去?」听见这话,夏尔雅微讶地抬眸瞅着他,原先打算放开的手心立刻反悔地又重新揪住了他腰後的衬衫。

听出了她婉转的挽留,男人莞尔勾唇,好声解释:「你不是说明天早上下午都开庭吗?有我在,会吵到你的。」

他太容易被光亮吵醒,而她也是个浅眠的人,只要他一有动静就可能会打扰到她休息,他可不想让她本来就已经不多的睡眠时间因为有他在变得更所剩无几。

「……」可他回去他家,不就又要睡沙发吗?

夏尔雅咬唇,眉心拧出了不认同的皱摺,黑白分明的眼眸郁闷地瞪着他,心里并不是很开心他这个决定,却也开不了口要他改变主意。

毕竟同样的理由用两次,怎麽想都是别扭……

凝着她倔强的表情,车时勳无声勾唇,很快就妥协於她没说出口的纠结。

「知道了。」

他想,再这样下去,没准一个星期後,换他习惯不了自己一个人睡了。

……

又一次在他怀里醒来,心境感觉又比昨天幸福了一点。

虽然这一次,他还是被窗外的阳光吵醒,然後为了她勉强自己留在床上,直到她的闹钟响起才又闭上眼,假装他也是这时才醒来。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说早的嗓音太过清醒,所以被她发现了他早已经醒来的事实,不过看在他是怕她愧疚的份上才说谎,她也就没戳破了。

起床之後,夏尔雅进了浴室梳洗,车时勳则回了他家。

由於醒来的时候看见了他唇边新生了些胡渣,她猜想他今天应该会晚些出门,换上衣服也将长发盘好之後,她就提着昨晚买来的礼物去了他家。

一进门,就看见已经换上衬衫和西裤的车时勳正在从卧房里走出来,下颔上的胡渣已经刮去了。

「尔雅?怎麽了?」

夏尔雅抿着唇朝他走去,最後在他面前停下脚步。

她深吸了口气,才将手里的深蓝色提袋递向他,「昨天……忘了给你……」口吻依旧是别扭,连声音都成了孱弱。

「谢谢。」尽管心里有些惊讶,他还是勾唇着收下这份礼物,然後有些刻意地当着她的面把提袋里头同是深蓝色的方盒拿了出来。

不晓得是不是巧合,这个牌子恰好是他这些年贯穿的西服品牌,所以光是看到这个提袋以及包装,他就猜到了她送的礼物是条领带。

他是故意要逗她的,毕竟他是真的没想到她不但知道他的生日,替她准备了蛋糕,甚至还特地给他买了礼物。

「我能打开吗?」男人含笑低问,右手执着那只方盒在她面前晃了两下。

「……随便你。」夏尔雅别过眼,不去看他闪烁着玩味波光的笑眼。

他当然打开了,也拿出盒子里那条墨绿色领带,随手将纸袋和方盒往一旁的沙发上一摆,接着不由分说地拉起她因不自在而轻掐着拳的小手,将领带放入她手中,然後勾着笑的薄唇又开始使坏。

「忘了告诉你,我不是个很会打领带的男人。」

这男人又来了……

「最好是不会!」

被他完全不打草稿的谎言惹得一阵赧愠,夏尔雅抿着唇睨了他唇边狡黠的算计一眼,嘴里虽然不情愿地嗫嚅着轻斥,拿着领带的手却也没拒绝他的无赖,将卷着的领带摊直,伸手绕过他的项颈,慢条斯理地开始替他打上领结。

「真的不会。」车时勳稍微弯下身好让她少费点力,表情和口吻都是无辜。

夏尔雅不理会他,只是凭着印象里的步骤缓慢地按部就班。

她其实替他打过领带的。

十二年前去参加模拟法庭辩论赛的那天早上,他穿得西装笔挺在宿舍楼下等她,然後在去教室的路上不停在她耳边碎念说他打了一个早上的领带却怎麽也打不好,最後把她拉到了楼梯转角,像现在这样不让人拒绝地把领带塞进她手里,然後无赖地用着撒娇的口吻要她替他打上领带。

她才不相信过了这麽多年,一个都已经当上总经理的人还学不会打领带,他根本就只是想耍赖,故意闹着她玩。

但即使明知道他故意在逗她,她还是乖乖认栽了。

因为其实昨天买这条领带的时候,她就已经打算替他亲手打上了。

过去一个人看电影的时候,即使心里对爱情没有特别的想望,可每当看见女主角替男主角亲手打领带的情节,总会莫名地让她悸动,在拾回那些遗落的记忆之後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之所以对这样的画面有特别的感触,是因为过去那一次的亲身经历。

记忆里,在她替他打领带的时候,他始终都低着头,深邃的黑眸专注地凝着她的脸,唇边噙着极浅的弧度,然後在她抬起头告诉他领带系好的时候吻了她。

将领结拉上领口,稍微调整了下角度之後,她满意地勾起笑,然後很快地又扯直嘴角,从他面前退了一小步。

「好了。」

「谢谢。」车时勳低道了声,嘴边挂着明显得逞的笑意。

夏尔雅不自在地别开眼转过身,才正打算和他说要回家里拿文件和皮包,手腕却被温厚的大掌圈住,她还来不及惊讶,整个人就被他拉回了面前。

下一秒,那片勾着笑的薄唇随他俯身而下,停在耳际边令人心痒的咫尺之处。

「我昨晚好像忘了许愿了。」

太过进逼的距离让她轻抽了口气,夏尔雅连忙咬唇故作镇定,「……你要许什麽愿?」

「许什麽愿你都会替我达成吗?」男人刻意哑着嗓音询问,鼻息间呼出的灼热萦绕在她耳边,染红了白皙柔软的耳根。

「那……也要看你许的是什麽愿啊……」她讷讷地回,声音比刚才更弱了一些。

他就不能好好跟她讲话吗?一大早就这样胡搞,要她待会怎麽专心开庭?

眼角余光瞥见了她不自觉下咽而滚动的喉间,车时勳暗勾了下唇,缓缓直起身,故作正经地努着唇,煞有其事般地道:「那我得好好想一想才行了。」

「……」

看见他眼角没藏好的笑意,夏尔雅才发现……

这男人又坏心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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