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带进一个开放的帐篷。
「这边平民两位，麻烦检查一下。」诺诺身後的军人朝里头的人说道。
「喔，带过来吧。」一个穿着白袍的年轻男子朝他们挥挥手，看到诺诺马上弯下腰问，「啊──妹妹会不会怕？给旁边的大姊姊检查好不好？」
她眼尾一抽，还没思考该澄清自己的年纪还是感谢对方的体贴，就听见王景严代她回答了。
「谢谢，麻烦了。」王景严看着男医师道。
「健保卡有带在身上吗？」
王景严有，诺诺没有。
「没关系，户籍地址？」
她乖乖报出地址，医师迅速在笔电上核对她的身分和照片。
不是小妹妹了。
「……家人呢？」医师的目光停在她的户口资料上。
诺诺抿唇，嗫嚅说出自己的遭遇。
女医师并没有露出多余的情绪，她只是点点头，然後十指灵活的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父：殁。
弟：殁。
行踪不明的继母也被盖上了黄色框框。
这时，隔壁桌的男医师语中带笑的问王景严：「……你不住这边的，怎麽会自己一个人跑来这？」
诺诺下意识转头看，王景严面不改色的回答：「我来找她。」
「喔──好。」男医师甚是理解的点点头。
诺诺红了满脸。
身体检查的时候，带他们过来的军人依然站在一旁，手上的枪始终没放下。
帮诺诺检查的女医师动作轻柔许多，她仔细检查诺诺的口腔和手脚脖颈，接着柔声对她说：
「我们去布帘後面检查一下喔，姊姊帮你看肚子和背，好不好？」
诱哄的语气，虽然是问句却明显不是徵求她的同意，诺诺镇定的点点头，转身朝旁边一个弄得像更衣间的地方走，眼角余光看见女医师迅速将袖套绑在自己的手臂上。
就连在更衣间里，军人那根黑乎乎的枪管也是对准布帘。
诺诺配合的任女医师抓着自己转来转去，细细查看她的胸背腹部，连裤子都褪到了脐下。
「……好，没问题。」女医师终於放过她。
「谢谢。」诺诺诚心向她道谢。
「辛苦了喔！」医师愉快地拍拍她的头，「去跟你男朋友会合吧，待会儿他们会带你们去抽血留资料。」
「他不……」算了。
诺诺红着脸走出布帘，隔壁王景严正好也走出来。
「体格真好啊。」男医师调侃道，「好好锻练把身体练好，保护好你的小女朋友啊！」
诺诺瞪大眼，这两个医师怎麽都这麽八卦！
「嗯。」王景严点点头。
嗯什麽嗯？！她眼尾再抽，正要上前解开这荒谬的误会──王景严回头又问了男医师。
「我想找我妹，她今晚在这区朋友家住。」
男医师愣了一下，「你妹多大？」
「国小三年级，九岁，身高大概……」王景严在自己身上比了个高度，「差不多这麽高。」
诺诺彻底无语了，小学三年级个子就比她高……
「喔喔，基因不错喔，小小年纪就这麽高。」男医师点点头，「你们先去抽血，我帮你们查一下，待会儿再过来吧。」
抽完血，写完简单的资料後，医生果然找到王景严的妹妹。
「刚刚安排安顿在体育馆，你们快过去吧。」医师在一张纸条上签字，让王景严带着，接着就放行了。
他们再次向医护人员与军人道谢。
前者笑咪咪的点头，後者则持续绷着脸没有回应，转头又回到工作冈位上。
「走吧。」王景严背起背包，十分自然地说。
「嗯。」诺诺点头，指了指方向，「我以前读这间国小的，体育馆在那。」
「好，谢谢。」
才没走几步，身後的操场就听见一阵骚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
「干！他有伤！！」
『射击──！』
砰！！
诺诺心里一凉，直觉想转头，手臂已经被王景严紧紧扣住。
「跑。」
他吐出一个字，挟着诺诺朝体育馆狂奔了起来。
砰！砰砰！！
一声声枪响回荡在操场上。
诺诺被高个子拽着跑得踉跄，他跑了几公尺索性直接把她扛起来跑。
「啊啊袋子！」食物会掉出来！
「别管了！！」王景严吼出声。
诺诺被紧夹着，颠得喘不过气──颠了好一会儿，体育馆才终於出现在视线内──
门口已经有人听到动静，里头的人不安的朝窗外望。
「怎麽了？！怎麽搞的？」
「有人被咬了？」
「不要张望！退回去躲好！！」军人喝斥着民众，接着又朝他们吼，「通行证！」
气氛紧张，王景严没有跟对方罗嗦，拿出纸条给对方看。
那人接过纸条来回看了几眼，开对讲机说了几句後，要他们到旁边等着。
诺诺被王景严放了下来，手依然忍不住抓着他的衣摆。
『王景蓝同学，王景蓝同学，你的家属找你──』
体育馆里有人正在用麦克风广播，音量调低了，从外头听得不是很清楚。
叫唤半天没有进展，操场那头零星的枪响未停，军人的对讲机也不断发出嘈杂的声音，夹杂着许多他们听不懂的术语。
王景严悄悄握紧了拳头，压抑着紧张迫切的情绪，诺诺瞧着他绷紧的手臂肌肉，心中也跟着焦急。
『王景蓝同学──』
「有！在这里！！」
「好，带他们过去──」
守门的军人神色稍霁，侧身让他们进入体育馆，朝里头努了努让他们过去。
王景严这才迈开脚步，有些急切的朝人群走，体育馆里满满的都是人，也有许多军人警察持枪穿梭其中巡逻。
「哥哥！」有个纤瘦的女孩从人群中窜出来，朝王景严跑来。
「小蓝！」他跨大步迎上去，展开双臂迎接扑上来的小妹。
女孩整个人像幼犬一样扑进哥哥的怀里，王景严抱紧她一下後，马上又把妹妹拉开，上上下下端详，生怕在妹妹身上看见丁点伤痕。
「还好吗？你同学呢？她爸妈呢？」
「我跟叔叔阿姨说，让我跟到体育场就好。」王景蓝朝里头指了指，「他们说不行，就让我一直跟着，刚刚还有分食物和水给我。」
妹妹懂事，遇到突发状况也不慌不乱，还懂得怎麽说话保护自己，更让王景严内疚又心疼，大手揉了揉妹妹的头，这才转身过来介绍诺诺和妹妹认识。
「这是黄若曦，你要叫姊姊；王景蓝，我妹。」
「姊姊好。」
「噢、好……」诺诺仰头看着比自己高的『小妹妹』，心中百味杂陈，「你叫我诺诺就好……」
「嗯，诺诺姊。」小蓝漂亮的瓜子脸上漾出笑容。
诺诺看呆了。啊，长大後应该是个大美人吧，小小年纪就这个身高，将来说不定可以当模特儿……
方才引导王景严他们进来体育馆的军人走了过来，「你们先到那边休息，待会儿会有人过去发物资给你们。」
他们被安排在靠近门窗边的角落，地板上铺着拆开的纸箱，两三张纸箱角落写着号码，标示区域和户口数。
王景严先是陪小蓝过去向同学的父母道谢，折回来後三人才真正坐下来休息。
「你手机呢？」王景严问，同时开了瓶水给自己和诺诺。
「疏散的时候被撞掉了。」
「真的没受伤？」
「手被撞有点瘀青，没有破皮。」小妹卷起袖子，露出小臂上被撞到的瘀伤。
「嗯。」王景严看了几眼後点点头，继续喝水。
「爸比妈咪呢？」
「……还没连络到。」
「噢……」小蓝的脸色有些僵，接着声音更小了，「……大哥呢？」
王景严顿了顿，「大哥没事，你要看简讯吗？」
「嗯！」
他把手机打开递给妹妹，小蓝抓着手机彷佛要把简讯吃进肚子里似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满足地把手机还给哥哥。
诺诺在一旁看着兄妹互动，她刚刚也到班级群组报平安了，班导依然没有说话，班长对大家叮嘱几句後，也没怎麽再说话了。
一股不好的感觉弥漫心头，诺诺说不上来为什麽，但她就觉得坐不住，一直不安心。
「……我们接下来怎麽办？」她小声问。
小蓝好奇地看着大姊姊，没有回话。
王景严喝完水旋上瓶盖，「听军队安排，先好好休息保持体力。」
诺诺抿唇，「可是刚刚，操场那边……」
王景严点点头，「不过刚刚就没听到枪响了，应该已经解决了。」
「刚刚操场那边怎麽了？」小蓝问。
王景严低声解释他俩来的路上。
诺诺抓着自己的衣襟，还是躁动不已。
这种感觉──每次打超级大BOSS时，突然遇到剧情超展开，或是BOSS倒地前突然锁血条逆转的瞬间，她都会有这种感觉──好像有猫爪在胸口挠抓、後颈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手臂上也立起了鸡皮疙瘩……
没有多想，她毫无意识的吐出心中的不安：「我、我们要不要先离开……？」
兄妹两人同时转头看她，妹妹那探照灯似的漂亮大眼睛好像能穿透人心似的，诺诺被看得一阵心虚。
……她会不会被当成猪队友了？
「怎麽了？」王景严问。
OK，至少他们没有嘲笑她的感觉……诺诺安慰自己，继续开口道：「我觉得怪怪的，操场那边应该是第二层检查──或第三层，那边都有人会漏掉，而这边人又这麽多……」
她说的有道理，他知道。
可他们真的需要休息。
妹妹从小跟家人爬山，他做哥哥的知道妹妹的极限，可诺诺不一样──一整年都关在室内的高三准考生，休闲娱乐也是足不出户的类型，她八成自己都没感觉，她连说话都没什麽力气了，声音都是抖的。
「你先吃点东西。」他忍不住打断。
却被诺诺当作要她闭嘴的讯号。
她有些受伤的闭紧嘴巴，被过身子打开自己的克难购物袋，从里面挖出一包饼乾。
还没打开，就听到平地一声怒吼。
「你受伤了怎麽没有讲！！」
所有人同时刷地朝声源看去，附近的军人也反应迅速的朝那儿靠拢。
「怎麽了？！」
「他受伤了没有讲！我刚刚看到他在换OK绷！」
「我那是前几天的伤了！刚刚逃跑的时候扯到伤口才裂开的！」
「谁管你！你给我去重新检查！！」
「我没有──我没──呃咳！咳呕……」
尖叫四起。
「发作了！这边有人发作了！！」
「阿兵哥快来啊啊──！！」
「让开！退开！！」
「不要！他是我老公！是我老公啊──别开枪！！」
砰！
诺诺倒抽一口气，头皮发麻。
震耳欲聋的回音在体育馆内回荡。
有些人小声惊叫着抱头蹲缩，更多人站起身引颈探头，想知道那一枪到底解决问题了没。
诺诺摀住耳朵，她又听到自己隆隆的心跳声了，浑身鸡皮疙瘩未退，她直觉事情还没完。
「我、我真的觉得我们该跑──」
话音还未落，人群中央又有状况。
「啊啊啊！不要！不要抓我──我没病！我没有病！！」
「只是做检查！！」
「不要杀我！我没有伤口！不要杀我──」
「没有要杀──」
『嘎吼──！！』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砰砰！！
这次，连小蓝都浑身一震。
王景严已经跳了起来，他扯过诺诺抱着的购物袋甩到妹妹怀里，「背着！」
接着诺诺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视线360度转了一大圈。
她整个人被王景严扛在肩上！
「噢──」她的肚子──
「忍着！」他吼完就朝窗口跳了出去，小蓝背着购物袋紧随其後。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德牧背着吉娃娃狂奔，後面跟着一只可卡（？）。
好啦不确定大家认不认同用可卡犬比喻妹妹，毕竟小蓝个子真的高（现在小学生越来越了不起了……）
小蓝是个可爱讨喜的妹妹，希望大家会喜欢她。
之前我在尚未决定剧情时，曾在噗浪上抽签问噗神，问是要让王景严先救妹妹还是先救诺诺，结果噗神毫无疑问的选了诺诺。
然後有个朋友（妹控属性）就在那噗下面留言说：「妹妹我来救。」
嗯嗯，所言甚是，敬请期待。
LilyQua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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