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昇想过最糟糕的情况,无疑就是他跟江仁馨装死不开门,最後动员锁匠撬开,全部人都在围观......最後他跟江仁馨百口莫辩成为漫天八卦,高中三年因此毁了之类的.....
「同学。」忽地,江仁馨揽过叶昇,示意要他别发出声音,朝着门板喊:「我是江老师,我在上厕所,可以麻烦你去二楼吗?」
「哦,好的。」
虽然听得出来门外那人稍有迟疑,不过他们的确听见了脚步声渐渐远离,直到恢复一片安静时这才双双松口气。
「我先出去吧,毕竟刚才是我的声音。」江仁馨拍拍自己的胸脯显然惊魂未定,她朝叶昇蔫蔫一笑,又交待了句:「晚点再出来,赶紧离开吧。」这才小心翼翼地开门走出去,确定四下无人後赶紧走出薛家,留下满脸尴尬的叶昇在那......
江仁馨走回院子时,立刻被班上学生包围拉着她烤肉,谈笑间江仁馨也看了看四周,似乎不只他们班,还有其余班的学生也有来参加烤肉,好不热闹。
不久後,叶昇也走出来了,少年脸色比平常更为阴沉,褐发少年上前搭着他肩笑吟吟地与他搭聊,两人形影不离,江仁馨一直都知道。
「老师,你想吃什麽啊?我们帮你烤啊!」热心的学生捞一把都是,江仁馨笑了笑,说剩下再给她便行,很快地手中竟不知从何生出一整碗烤物,她失笑接下,四处张望。
「仁馨,你找什麽?」薛恺文拉着叶昇而来,江仁馨笑答:「我在找辣椒酱,有这东西吗?」
「有啊!就放在厨房里,是张姨亲手做的祖传辣椒酱,超级好吃!我去帮你拿来。」话落,褐发少年一溜烟地跑进屋内,又再次剩下她与叶昇了。
叶昇觑了眼她,迳自走往一旁还空着的烤肉架,忽地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你吃辣?」江仁馨虽觉得少年问得不明所以,但仍点头,「是啊,我爱吃辣。」
叶昇抿唇,说了声没什麽,边夹了几块猪肉片放到烤肉架上,看着木炭渐渐烧出零星红光,思绪有些飘远。
叶家口味清淡从不吃辣,连带着叶昇与叶涵鲜少接触辣味,可叶昇记得不知从何时起,家里冰箱便多了一罐辣酱。
那是叶涵放的。
叶昇问她从何而来,叶涵那时不过浅浅一笑,挖了匙辣酱往碗里加作为拌饭配料,淡淡道:「我忽然觉得加辣也挺好吃的。」当时叶昇不懂的,忽然全明白了。
你不是爱吃辣,而是喜欢吃辣的那个人,是吧?
「啊,谢谢你啊恺文,我去哪吃饭都习惯加辣,不加不习惯。」
你不敢吃辣,却为了她训练自己敢吃辣,改变自己的口味就为了陪她吃遍各地美食,是吧.......
「欸,阿昇,你要来一点吗?」薛恺文从後搭着他肩,却见他眉目间一片阴雨绵绵,薛恺文觉得奇怪,又唤:「阿昇,要吗?」
黑发少年觑了眼他手上的辣酱,忽地来气:「我不要!」他说得用力且咬牙切齿,薛恺文赶紧放开他,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这尊大佛不欢快了,怎麽说变就变?
「不吃就不吃啊!这麽凶干嘛......」薛恺文垂下尾巴,趁着叶昇不注意朝他吐舌鬼脸,悻悻然地离去。他转而将辣酱放到江仁馨身旁的小凳子上,堆起满脸灿烂笑容道:「老师,你看!我这麽有诚意帮你找辣酱,期末是不是应该.....」江仁馨瞧他一脸不怀好意,反倒噗哧笑出声:「正巧,我该跟你的爸妈聊聊你上课的情况,你英文课好像常常睡觉?」
闻言,薛恺文脸色大变,红橙黄绿蓝靛紫全跑了一遍,他讪笑鞠躬哈腰,「那个,我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做,先失陪了!」便快速地消失在江仁馨面前,惹来她一阵无语。
薛家大少爷毫无有钱人的财大气粗,逗趣得惹人怜爱。
江仁馨边吃碗里烤物边看向四周,无意间瞄到叶昇顾着的那烤肉架似乎快烤焦了,赶紧放下碗走向他,直接接过少年手中的夹子适时夹起肉片,出声催促发楞的叶昇,「看什麽?都快烤焦了,拿碗来。」不知道少年是不是习惯长姐的吆喝,竟还真乖乖地出空碗,等回过神有些懊恼。
江仁馨觑了眼他,忍俊不住,「叶昇,我发现你虽然很安静,可是情绪都写在脸上。」
叶昇抿唇成一条线,别开脸不愿答话。
见此,江仁馨耸肩,又替他夹了一旁盘子中的烤物放在架上,正炭火已热渐渐有独特的炭香飘散,江仁馨又顺手烤了几个。薛家出手大方,一点也不吝啬提供食材,不过少年这般闷闷不乐的吞咽,看得江仁馨忍不住苦笑:「叶昇,你别暴殄天物好吗?」
叶昇不答话,只是哼了声表达不满。
怎麽像只猫似的......江仁馨在心中腹诽几句,又翻面了。也许在外人看来他俩就是一对相处和谐的师生,但只有他们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缠了多少缘分。
有个叶涵,便什麽都不一样了。
很快地肉熟了,江仁馨瞥了眼叶昇的碗,拉过叶昇的手作势直接将肉片往他碗里塞,却不小心碰撞到了手背上的伤,江仁馨痛得皱眉,不小心溢出的低声惊呼叶昇没错过,他快速将碗抬高,冷然的脸趋缓几分,伸手、握住。
「夹子给我。」
江仁馨看他一眼,摇头。
「让我帮你好吗?」
江仁馨一愣。
正处於变声期的少年嗓音有些嘶哑,擦过江仁馨耳际时,竟掺了些回忆中的低声细语.....
「叶昇。」江仁馨抬起头,将夹子递给他。「我问你,你吃辣吗?」
少年沉黑的目光掀起涟漪,很快地恢复了平静。
「......以前不吃,现在,更不会。」
江仁馨微微一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