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还没过一个礼拜,藤真和希同居的事就在神奈川的高中篮球圈传开了。知情的人几乎都知道,不过本来他们交往也没有刻意隐藏,所以对於被别人拿来当茶余饭後的话题,他们也不是非常在意。不过有一个人却十分在意。
「阿牧,你又在发呆了。」阿神晃过牧的面前。
「昨晚没睡好的关系。」牧回过神来,将手中的篮球运两下後跳起射球,球偏离了轨道弹到篮框,没有进。
「是吗?不是因为小希吗?」神露出一抹神秘笑容试探。
「当然不是。」阿牧马上否认,虽然事实确是如此。
「你干嘛那麽紧张,我随便说说而已。」看到牧难得反应这麽急,阿神就知道他说中了。「不过男女朋友住在一起,好像也还好,没什麽不对啊。」
「你到底想说什麽?」
「你明明知道我想说什麽。」
「抱歉,我不知道。」
「你喜欢小希吧?」
牧沉默了,他喜欢她吗?他在心里问了一次自己。
草田希,比他小一岁,但却有着比同年龄的同学更成熟的心思,她有双漂亮的眼睛,可是眼神十分深邃,深到好像藏满了心事,却不愿多透露。偶尔有着调皮个性,笑容很美,和她相处很舒服,不用刻意找话题,也能自在的待在一起。
她有种与众不同的迷人气息,无可否认,他深深被她吸引,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
「别开玩笑了,怎麽可能。」牧依然没打算对阿神坦白。
或许如果希的对象是别人,他还有点信心。如果是藤真,他实在没有把握,在篮球场下赢过他。藤真的好人缘他不是不知道,有很多女孩子爱慕着藤真他也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在球场上输过他,这一次,面对喜欢的女孩,他却赢了自己,输的感觉真的很难受,牧不喜欢输,他的好胜心让他只看得到胜利,所以,他告诉自己不可以喜欢希,只要不喜欢她,就不会输。
阿神笑了笑,不打算继续逼问牧,虽然牧嘴上那麽说,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神的观察力十分厉害,他也知道牧的个性,追求胜利的渴望,不过这一场感情的仗,看来是藤真占上风。
不过,自己为什麽会喜欢她呢?
牧一边跑步一边想。明明和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也不在同一班,可是,总是会不自觉的在校园里找寻四周有没有她的踪影。
「啊,你就是篮球队的牧队长,好沉稳的样子,感觉让人很放心。」
牧想起第一次和小希见面时,她对自己说的话。那是阿神带她来篮球社,推荐她当经理的时候。
通常一般不管是女孩子还是男生,看到牧的第一印象总是觉得他很老成,一点也不像高中生,也因此他在校园内的受女生欢迎的程度并不高,反而崇拜他的男生比较多。关於长相老成这件事,牧自己也是挺在意的,可是也於事无补。
後来一次和小希的闲聊中,聊到这件事,希笑着要他改变一下发型,也不要再抹发油了,他也照做,的确稍微改了发型後,有比较好看一些。
从小希的第一句话开始吧,牧就注意到她,并且对她有很好的印象,她很善解人意,懂得怎麽说话,或者说,看事情总是往好的地方看,还有她的笑容,总是很亲切又真诚,整个人散发着自然不造作的光芒。
後来他们两个越来越熟悉,平常练球的空档会闹上几句,偶而也会来场投篮比赛,相处上十分轻松愉快,牧也知道小希家里的状况,有一次他们待比较晚,一起去吃晚餐时聊到的,这也是希第一次把她的事情告诉南烈以外的人。牧听了小希家庭的状况,实在是有些心疼,刚好想到藤真前不久才说他们家的拉面店缺人,於是小希後来才会和藤真走在一起。说起来,牧还是他们之间的牵线人。
而在牧得知小希和藤真开始交往後,对她开始保持距离,一方面是希望避嫌,另一方面是希望自己对她死心。
可是希对於阿牧的突然冷淡,很摸不着头绪,直想着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牧的态度转变之大让她很难过与不知所措。一天、三天、一个礼拜,两个礼拜,小希越来越不自在,社团练习时也心不在焉,常常在发呆或是分心,没有很认真的尽到球队经理的职责。
「草田,你可以专心一点吗?」高头教练也发现小希最近分心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对、对不起。」小希回过神,向教练赔不是。
「还有上礼拜请你帮忙做的进球率分析,你也还没给我。」
「是…」小希的推断与观察能力,颇受高头教练的青睐,他开始会让小希做些球队的策略分析,聪明的希也领悟得很快,她对於球赛的进行与战略敏感度很高,做出的判断与战术提供和高头教练的看法有八成是一致的。
希收拾好情绪,她打算将牧的事情在今天问个清楚,把话说开,把误会解开,乾脆一点。她在社团练习结束後,走到牧的面前。
「你…最近为什麽都不跟我说话?我哪里得罪到你了吗?」
牧正在收拾刚换下的衣服,他抬头看了小希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整理。
「最近很忙。」牧冷冷地回,没有带太多表情。
「可是,全国大赛明明就已经打完了。」
全国大赛上个礼拜已经结束,牧带领海南高中获得全国亚军的优异成绩,也是海南最佳的纪录,篮球队的大夥儿还特别办了一场热闹的庆功宴,庆功宴小希也有去,牧对每个人都很热情,除了她,感觉看到她就等於看到空气一般,这种被故意忽略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牧知道她难过,但她不知道,牧自己也很难受,每次见面都要忍着想和她说话的心情,要忍住凝视她美丽眼睛的冲动,要假装看不见她的存在,这有多难,没有试过,他还以为他办不到。
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麽办,或者说现在的自己该如何去面对她。毕竟现在他对她并不只是以朋友的心情,而是喜欢的情感。
「我实在不懂,我们又没有吵架,你为什麽最近好像都在逃避我?」
小希继续追问,她的个性就是没办法忍受一点模糊委屈,喜欢把话说清楚,坦荡荡的面对。
「我要回去了。」牧起身,走向休息室的门,今天练习得比较晚,窗外的天色微暗,此时篮球场内只剩下她和牧而已。「麻烦你关门了。有带伞吧,外面下雨了。」
今天的天气从下午开始就阴阴的,落日後,大雨也倾盆而下。尽管雨声淅沥淅沥落得大声,现在的小希,除了牧的声音,其他什麽也听不见。
「等等,」希跑到牧的跟前,挡在门口。「你还没回答我,最近你为什麽都不理我?」小希有些恼羞,直视着牧的眼睛,今天,她一定要逼牧把话说清楚。
牧无法躲开希的锐利眼神,他看着她有点生气的样子,知道她的个性,但是他该如何解释。牧无视她的问题,见她仍不退让,他伸出手轻轻的把希推到一旁,往休息室门外走去。
希被逼急了,她只好下意识从牧身後扯住他的衣服,阻止他离开。
「请不要忽视我好吗?」希不懂,有什麽话不能好好讲开。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喜欢和他像之前那样自在谈天说笑的日子,如果没来由地失去牧这个朋友,她会很失落,这阵子憋在希心里的委屈终於到了临界点。
「……」牧停下脚步,但却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回应。
「假如,你还是坚持要跟我绝交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但是,至少也让我知道为什麽吧……」希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挽留牧,她努力试过各种方式,若是牧依旧不领情,她也没有办法改变什麽,只能接受。看着牧没有任何反应,她大概也知道他的答案,原本悲伤的心情也更加难受,豆子般大小的眼泪止不住地开始扑簌簌的掉。
听到背後小希的啜泣声,牧的坚定完全崩解,钢铁般的心就这样被一滴滴温热融化。一向冷静的他,也失了理性,他其实有多想要转过身去安慰她,只是他不擅长这样的事,此刻不知道是门外的倾盆大雨打乱了他的秩序,或是面对小希时,他早已不存在之前的条条框框,总之,牧管不了那麽多,只是决定诚实听任内心的声音。
当牧一转身,就看到泪眼汪汪的希难过的在哭泣,这是他第一次看她哭,那刹那,牧的心也揪在了一起,他内心好不忍,也好难受,她的这些泪水是为了他而流,牧好不舍,他还是喜欢看她笑。
「别哭了。赶快回家吧!门我来关。」他伸出手抚去希脸颊上的泪,轻轻拍了她的头。此刻,只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越线。而牧并不希望越线,他就是一个对自己很有原则的人,可是现在的情况,连他自己都不能保证。他需要多一点时间,来让自己对希的感情回到朋友的范围。
小希对於牧突然的回应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但他似乎还是不打算给她一个解释,这让她更难过,她哭得更伤心。
「你不要这样……」牧是第一次遇到女生在自己面前哭,有些不知道该怎麽办。
「那到底是为什麽,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希抹去自己的眼泪,她其实并不想在牧的面前这般狼狈。
「为什麽…你真的想知道吗?」牧的表情趋向严肃,眉头微微紧在一起。
小希没有犹豫地用力点点头,一对小鹿般的澄澈眼眸直看着牧。
牧回望着她坚定的眼眸,瞬间也不想再回避,一个动作把希拥入怀里,轻抬起她的脸庞,弯下身吻上她。这是一个深吻,牧把所有藏在心底的情感宣泄而出,他用行动告诉她,他对她的感情,他喜欢她。
牧突如其来的吻让小希来不及反应,只能任由,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无法思考,身体也僵在原地。
原来,是这样,原来牧对自己是这样的心情,希明白了,他之所以对自己保持距离,刻意忽略自己的存在,只是害怕会把持不住他自己的情感,介入她和藤真之间,对牧而言,这是万万不可跨越的界线,也是他一定要克制住的底线。而逼他打破原则的,是什麽都没有察觉到的自己。
希在牧的怀抱中,想通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