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喜欢你。」我的声音猛颤抖,只能看着铺着红色旧瓷砖的水泥地。
与学校别系男孩拍拖了好久的暧昧也到了一年,也在期末考之间,我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跟之前喜欢过的男生一样,就像是做一个了断。
眼前的男孩是君,看着我漠然地、静静地,总是不慌不忙,似乎天塌下来他都不怕。
我只能想像出他心底的惊讶,一点点情绪变化也好,只能可悲的想像我曾经有过的存在感。
「我…」我理一理脑袋空白的难堪思绪;「我从没想过要你的承诺,也知道你有喜欢的对象了,我只想说我喜欢过你,我不敢奢求什麽,也许我只是想告诉我自己尽力了,该放手了。」
握紧的手指甲掐紧着皮肤,我不知道我为什麽有说这话的勇气,明知道最後是难堪的场面。
那天是早上七点,我陪着他走回男宿,那天的太阳很大,很闪耀,往上抬,天空黄澄澄闪耀到眼睛都睁不开,好刺眼。
「那…」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不能。」
「嗯。」我的声音像一滩薄冰,炽热的太阳蒸发着我的声音,发出一点微弱的呻吟,好沙哑。
「我什麽都没办法给你。」
「我知道。」
「再见。」
冷冷地,他把我的告白当作拒绝保险般冷淡简短回答,急促的离开,一步并三步像在逃跑。
从头到尾,我让自己看起来非常的冷静,我站在男宿门口,一个人发愣的站着,好像被丢弃在门口的腐肉,嗡嗡的长满苍蝇,感觉到心底在结冻着,不停的结着冰,快速的结霜,即使头顶上的太阳不停的闪耀着。
我告诉自己很好、很好。
我、很、好!
待会儿有课要上,一二三四节都有课,我快速的奔回女宿,脑袋满是不成文法的加油鼓励声,凄凄惨惨的破碎不堪。好冷!虽然这天是暖洋洋的天气,我躲回自己的寝室,用厚厚的棉被包裹着自己,止不住的发抖。
「鱼老妈,待会儿要去教学大楼上课,要记得喔!」
「……」
「你又怎麽啦?你又再搞自闭了。」
「嗯,没事的。」
象徵式的在棉被发出闷哼,室友们应该习惯看我怪胎的样子就离开了,在棉被里我这样发狂的哭着,那一整天的课都没有去上,之後的几天我失神哽咽吃不了饭,反反覆覆好几天,我因此萌生奇怪的想法。
【不只有他不要我,我去网路随便捞,至少会有一个人会要我的。】
我在一面镜子上挤出自己最美的笑容,但我知道那表情比哭还虚伪,心里强烈失血的疲惫感,於是我做了之後的蠢事情,我怕再这样下去的浑浑噩噩,我会掌握不住自己,我不知道我为什麽要这样想,也许我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为此付出代价般的。
*
而这一年因为系上活动办在台北的关系,全部同学坐火车浩浩荡荡的到台北去,阵容相当庞大,但相较於同学的热情如火,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在最後一天我偷偷回到了桃园,而原因是要见一个网友。
聊不到一天的光景认识的一个网友,叫小翔,今年二十三岁,高中肆业,在桃园工作,在前一天我化名叫作「想要一个拥抱」,跟他哈拉一大堆黄色废料,後来一时兴起,他把我约出来,我竟然一口答应。
「我相信你应该是想寻找一个刺激,你宁可放掉那麽好的机会吗?你就快回台东念书了,想想看你回去,那个规律的学生生活。」他打了一次又一次的电话之後,
我听到最症结的话。
我的脑筋紊乱的想法只化作「我要去」。
就这麽让自己放纵一次吧!疯狂不就是堕落的放纵,反正…反正回去还是那样的空壳子,每天不知梦想、高兴为何的生活,不想每天这麽乖巧走直线怕走歪的日子,这麽的谨慎这麽的小心翼翼,这麽累的还不只是一事无成。
想到这里,我不禁全身发冷了起来,身体就像被迅速结冻似的,人生无趣成这样,会不会无趣到後来直到死去,我仍旧如此。
好可怕好可怕,死掉了,马上谁也记不得我,想到此,我的心理痛苦影响到生理肚子酸疼,那些乱糟糟的想法就此打住。
这是我第一次见网友,在桃园统领,我如往常紧张的站立难安。
第一次见到他很後悔,他长的很高壮,一个表面看来很花的男子油里油气的。
「看不出来你会出来玩,你看来真够乖的。」
他拉着我的手,这是第一次有一个男孩牵我的手,我紧张的抬不起头,也没阻止他,结果他拉我去的地方是一家MTV。
这是我第一次去MTV,店内的摆设很幽暗,一股浓浓的高楼大厦专有的冷味,很不喜欢,进去包厢里,那软绵绵的皮垫像一张床,整张占满我的视野,最奇怪的床角摆一卷卫生纸。
上面演什麽我不清楚,因为他一进来就发狂似的把我抱住,一伸手就抓住我的胸部,对於男生根本没概念的我,这样的举动对我来说太过刺激,我的反应一片空白,直到他一翻身就压住我,我的身体紧的像上弦的箭。
「不要!我求求你。」
「你少来了,你以为来MTV真的是来看电影,。」他一低头狠狠吻住我的唇,对方的牙齿碰撞的太用力,导致我的嘴唇破了皮,我嚐到血的腥味。
「妈的!敢出来玩,就要放开一点,你早该知道的。」
听到这句话我恍然了,我像个充气娃娃一动也不动,任他脱光我的衣物,强吻我身体的任何一处,甚至要掰开我的双腿,。
轻易答应一个陌生人的邀约,之前不是放胆说要来寻找刺激。
接着我掉眼泪,小小声地啜泣,我觉得自己就像被人予所予求的空虚躯体,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麽,我觉得自己好堕落,咎由自取。
却也在此时安静了,对方的动作停止。
「你哭什麽哭,我被你搞到没兴致了。」他终於放开了我,「你的脸色好难看,你想干什麽?」
「我在想如果你强暴了我,我当场咬舌自尽。」我躺在床上,嘴紧紧的抿着,紧紧的握拳。
「天哪!」接着我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停的狂笑,「你以为你是古代人吗?」
他禁不住的哈哈狂笑,由小声到後来的失控,我不知道这有什麽好笑,他在我们躺的大大软垫差点滚起来,我感觉到自己被彻底受到了羞辱,我像个机器人般僵硬的拾起床上的衣物穿上,没有回应他对我无耻的笑声。
他继续在床上点起我不喜欢的烟,烟袅袅升起,飘邈着像象徵的我的无力懦弱似的,烟头就这样鄙夷的指着我。
「你知不知道如果遇见别的男生,他们根本不会停手的,如果真的玩不起这种一夜情的游戏,就回去你的乖乖世界吧!」
我不知道该乖乖点头还是该接什麽,等我离开这家MTV到门口,仍有许多情侣不停的来来去去(或许他们根本什麽关系都不是),他们在店里谈笑着,就像电视所见的,他们的笑容像一幕幕的彩色广告,肤浅地不是真心般的哈哈嘻笑,酸酸痒痒的传到我的耳朵。
其实我跟眼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生不是一样的吗?一面之缘罢了。
更可怕的是这间MTV只有一间男女共用的厕所,我傻眼了,甚至还有男女大落落的亲吻拥抱,我上完厕所照着镜子时,这个男孩不规矩的往後揽上我的腰,在镜子里我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跳开样子。
「你真够纯的,留手机吧!以後方便联络。」在镜子里浮现的是他玩世不恭的脸。
「可是我已经快回台东了。」
「所以留手机好联络。」他说。
我走出厕所疑惑道,「我们到底有什麽好联络的吗?」
「你说的没错。」他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难得释放出善意的微笑,「也许我想多认识跟我不同世界的人。」
「没必要。」我苦笑说。
没想到我可以跟一个差点夺走处女的人,说出这麽淡然的话,即使我总被男生这样挥之来去,我对他仍想保持自尊的姿态,得了吧!吴雅慧,拥有菜市场名的我,生命没什麽价值光辉,凭什麽拒绝人家。
有人肯愿意更接近你耶,是疯了吗?
但後来眼前的男子却拉着我在附近的简餐店坐下,这是我第一次跟男孩子单独吃饭,他开始说他的故事给我听,曾跟三个女孩子交往,跟十个女孩玩过一夜情,而有三个没成功,我是其中一个。
关於这点我不惊讶,我点点头,也许他只是想炫燿他的战绩,我感觉到他的眼神好有光采,是我一辈子都没办法拥有的自信,想到此,我手上的刀叉不禁抖起来,脸上刻意的微笑给他做了回应,却好像为我的心做无言的哭泣。
在那一刹那,从未这麽清醒的,我跟他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
「其实我一直寻找像你这样的女孩,一个能让我定下来的女生,我想要认真谈一次,即使你的外表不是最出色的。」
我咬着吸管,平静的第一次这样直视他的脸庞,我感觉不到他的真心,我跟他的距离坐的好近,但心里的距离是远远远远到不能再远,我冷冷地询问,「那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也许你再说一次名字,我会记得。」
「如果你又忘记呢?」
「那麽再说一次吧!」他又回复那样轻浮的态度。
「如果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的人,那何必纠缠在一起呢?」
「……」
「就如你所说的我该滚回自己的世界了,我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意外,我跟你的相遇都是场意外,又何必有延续下来的理由。」
後来我们没再继续谈下去了,因为我这句话惹的他闷闷的生气,他只说他要回去工作了,後来徒步离开我的视线。
我仍坐在凉凉的简餐店,翻撹红茶里的冰块同时,我静静地想今天果然是场不可思议的意外,刚刚差点被……,我现在竟能这麽冷静的回应,但我还是我,即使再怎麽需要爱情,我还是没办法随便屈就一个人。
原来我不只是想一个人爱这麽单纯而已。
在庸庸扰扰的店里声絮里,有人欢笑,有人畅谈,好热闹,我知道我不属於这里,我渴望着角落有我的位子歇着,吃完了饭,我步出桃园街道,冬天暖烘烘的阳光包围我的身体,现在下午三点,我拿着回台东的车票发愣,而回台东的火车,出发的时间在下午五点。
再回头看一次桃园街头,其实我很少回家的,或是说我不太眷恋我的家,并不是我的家如一般故事般的不幸福冷淡,而是我怕常回家,我会更眷恋桃园,这边埋藏我更年轻的过去,国小、国中、高中,惨淡而清涩,抓不回来的青春年少,让人如此的怀念而近乡情怯。
我没有任何行李,仅剩的只有手上的小包包,里面没有任何东西,我再看桃园一眼,恋人一对对走过,冬天我仅穿一袭凉衫,普通的牛仔裤,我的脸上虽上了淡淡的妆,还是掩饰不了我的大饼脸和不好看的五官。
下午五点,我坐上了火车,当我凝视窗外,能期待能看到什麽?或许流动的云,或许还有树梢轻轻刷动,我的故事到此已经画下了不完美的句点,说穿,也只不过是一个失败人的无聊自白。
但,殊不知故事到此才是真正的开始,很多心情与感受小心的压抑,我不知道什麽时候会爆发,而这些…这些的一切…直到许多人一个接一个人的出现,我陷入许多无法自拔的情感,就在这情感复杂、爱怨交织的校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