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会这样？
明明按照阿龙的计画，是我们三个要给这个名叫张志甫的学生一点教训，让他彻底放弃和任思雪搭档的，但为什麽会发展成现在这种情况？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志甫一拳灌进阿龙的心窝处，将他推倒至墙边。
大概是感受到了极大的痛楚，阿龙发出了不成声的惨叫。
「王八蛋！」
站在另一侧的阿浩发出怒吼，从张志甫背後发动突袭。
虽然张志甫迅速转身打算应对，但依然无法阻止阿浩的拳头直击他的腹部。
张志甫的脸上闪过痛苦的表情，阿浩则抬起右脚，准备补上一记踢击。
若这一脚成功踢出去，我们或许就能夺回场面的主导权，但结果却不如我所愿。
张志甫踹了阿浩用於站稳脚步的左脚，阿浩立刻失去了平衡，跌坐在地上。
现在唯一在这间体育器材室中站着的，只剩张志甫一人。
「你们刚刚好像打得挺开心的嘛。」张志甫慢悠悠地走到阿龙面前，狠狠地踹了他一脚。「现在该换我找点乐子了吧？」
心中有某个声音告诉我应该站起身对抗他，但我做不到。
我的侧腹部和头部都还在隐隐作痛，意识也有些恍惚。
这样的我，就算重新爬起来，也几乎没有战斗的能力。
但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此时的张志甫，和我在排球场边所看到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他混浊的双眼带着满满的恶意，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我根本没有和这种家伙打架的勇气。
所以，究竟为甚麽会变成这样？
原本我以为张志甫除了眼神凶了点外，是名很普通的学生，阿浩也视他为只会退缩的懦夫，阿龙甚至毫不犹豫地动了手。
一开始，他也的确表现出了只能挨打的样子，随着我们的每一拳每一脚狠狠砸在他身上，他看起来几乎被逼到了绝境，我还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痛昏了过去。
然而，在我们即将收手之际，他却突然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
他原本眼中的淡漠荡然无存，成了现在站在我们眼前的姿态。
在张志甫展开反击後，首当其冲的便是我。
当时我震惊於他突然的转变，正在发楞，他大概是捕捉到了这个破绽，迅速攻击了我的侧腹部。
疼痛使我回过神，但已来不及防范他的下一次攻击。
他一掌拍向我的侧脑门，用坚硬的掌底重击我的太阳穴。
强烈的冲击自太阳穴扩散至整个脑袋，我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瘫倒在地，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
接着，就渐渐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从张志甫打斗的方式来看，他并没有学习过武术，但他绝对有过不少打架的经验，而且还知道几个在人体上被视为弱点的部位。
无论是太阳穴还是心窝，只要力道够大，要一击让对方失去意识都不是问题。
我也是亲身体会过这份痛楚後，才明白到这一点。
阿龙和我已经没有了继续打斗的能力，唯一再次站起身的，只有阿浩。
阿浩快步逼近张志甫，等张志甫听到脚步声回头时，阿浩的拳头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记瞄准脸颊打出的的重拳，使张志甫踉跄後退了几步。
少许血水自他的嘴角渗出，他却伸出舌头将其舔舐乾净，微微扬起嘴角，彷佛其甘之如饴一般。
这样的画面映入眼帘，我的胃部突然一阵翻腾，冷汗自後背冒出。
站稳脚步後，张志甫主动朝阿浩靠了过去。阿浩见状，急忙挥出自己强而有力的右拳。
这应该是不难躲过或挡住的一击，但张志甫却选择用左肩吃下了这一拳。痛苦使他的脸一瞬间扭曲起来，但没有让他停下动作。
他伸手捉住了阿浩的浏海。阿浩举起右手打算阻止，却被张志甫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架开。
下一秒，张志甫捉着阿浩的浏海往下一扯，右膝使劲向上一顶。
脸部承受了这强力的膝击，阿浩发出一声闷哼。
张志甫放开了他，他左摇右晃了一会儿，便坐倒在地上。
好在这一击似乎是击中脸部偏右上方的位置，并没有直击鼻梁，因此他的伤势没有想像中严重。
几只蚊子不断在耳边嗡嗡作响，但我完全没心思去搭理牠们。
「你这家伙还挺有精神的嘛！」
张志甫饶有兴致地看了阿浩一眼，接着走去拿起自己的书包。
他要离开了吗？
我的期待并没有成真，他只是从书包拿出水壶喝了一大口水，然後走回阿浩身边。
「打了那麽久，你也渴了吧？来，嘴巴张开。」
这个人有什麽毛病？
大概是产生了和我一样的想法，阿浩呆愣地看着张志甫。
张志甫看到阿浩的反应後，叹了一口气，接着一脚踹在对方腹部。
「我叫你张开嘴！」
阿浩表情痛苦地抚着腹部，但张志甫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时间。
他再次捉住阿浩的浏海向上扯，让阿浩的脸部朝上。
这次阿浩乖乖地张开了嘴，张志甫顺势将水倒进他的口中。
突然被灌进大量开水，让阿浩呛得咳嗽连连，口中咳出的水，喷溅到了张志甫的裤管上，但他却丝毫不在意。
「喝了水是不是就想小便了呢？」
阿浩意识到这是在向自己提问，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清楚问题，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此时看着张志甫的眼神，早已没了一开始的藐视，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与不安。
张志甫得到答覆後，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他拉起阿浩，将他拖到狼狈坐在墙边的阿龙面前。
「今天的事，是这家伙的主意？」
阿浩老实地点点头，阿龙则愤怒地瞪着张志甫。
「怎麽？不爽啊？」
张志甫挑起一边眉毛，问了阿龙一个大家都看得出答案的问题。
阿龙不敢作出回答。他回避了张志甫的目光，眼中的怒火明显弱了几分。
看来不只是我，阿浩跟阿龙也都感觉到了。
「也罢，你就在这边方便一下吧。」
「啊？」
听见张志甫的话，阿浩不禁瞪大了双眼。
我意识到张志甫想做什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怀疑啊？我叫你尿在这里。喔，对了，注意别尿到他身上喔。」
此时阿浩就站在阿龙面前，等等会是什麽样的画面可想而知。
阿浩迟迟没有动作，神色复杂地看着阿龙。
「你不会是想让我再重复一次吧？」
张志甫的这句话，宛如恶魔的低语，语气平静却富含攻击性。阿浩完全不敢反抗，解开了裤头，阿龙则屈辱地闭上双眼。
张志甫走到了我身旁，由於不想看到待会儿的画面，我选择抬头看向他。
淅淅沥沥的水声传入耳中，带着单纯的恶意，整间体育器材室弥漫着一股扭曲而沉重的氛围。
「怎麽样？是个很有趣的画面吧？」
张志甫脸上带着恶趣味的笑容，令我不寒而栗。
我不敢回答，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我的脑袋此时一片空白，唯有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张志甫这名学生，相当危险。
几只蚊虫依然在耳边徘徊着，让我在恐惧的同时，也感到一丝丝的心烦。
「这里蚊子怎麽那麽多啊？」
张志甫也皱眉，举起手挥散飞在脸部附近的蚊虫。
似乎感觉到有蚊子停在额头处，张志甫一掌用力朝自己的额头拍去，发出「啪」地清脆声响。
下一秒，他彷佛时间静止般僵在原地，整个空间顿室陷入一片寂静。
他缓缓将手放下，眼中失去了那股咄咄逼人的魄力，有些惊愕地环视我们一圈。
接着，他将脸埋进双手中，做了几个深呼吸。
这是怎麽回事？
等他拿开双手，他的眼神便恢复到了最初那般淡然。
「今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准说出去，没问题吧？」
他先是看向我，见我没有反应就将视线投往阿浩与阿龙的方向。
大概是从他们那边得到了无声的回覆，他走去拿起自己的书包，将水壶收好後便朝着门口移动。
看来他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但这件事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今天发生的事已经算构成了严重的暴力事件，只要报告校方的话──
「对了，你们也不用想着向校方举报。」彷佛看穿我的念头，张志甫停下脚步，回过头向我们说道：「在来之前我就沿路确认过了，门外的走廊上有监视器，是你们带我进来这点，再加上你们有三人，我只有一人，你们肯定会被视为打算率先动手的一方。」
听到这边，我的肩膀无力地垂下。
没错，本来就是我将张志甫带来这的，是我们先动手这点也是事实，原本或许还能靠着调整口头证词与校方周旋，但既然有监视录影存证，那我们就很难再去扭曲事实。
「至於我呢，则有好几种说词能说服他们我是正当防卫。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留下这句话，他打开门，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仅仅几句话，就彻底粉碎了我反击的最後希望。
张志甫离开後，我们三人谁也没出声，只是各自发着呆，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
我敢保证，未来我们之中再也没有人敢去招惹张志甫。
他不只是打赢了这场架，更是在我们的心中，植下了深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