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尧车开的很快，可是坐起来很舒服，不知道是不是车子的防震够，还是这条马路没什麽施工，一路上连擦到小石头的感觉都没有，一下子就到了酒吧。
唐衍打开车门把拐杖放在地上，双手的胳膊一撑把自己给撑起来，陆尧在他後面顺手把车门给关了。
「可以吗？」陆尧过来扶了一把重心不稳的唐衍。
「没事没事」唐衍点点头，看了下四周，「我们先进去吧」
这里是闹区，四周都是商家，清一色卖吃的、喝的的街上突然窜出了一个挺高级的酒吧，难免让人眼睛为之一亮。
酒吧来的人很多，大多都是来来去去，真正停留的很少。一进去唐衍以为是像KTV那样黑漆漆的只有几盏灯然後吵的要命。结果里面居然放着微微重金属的调调，音乐节拍不强不烈，让人有种想扭动身体的感觉。
舞台旁边摆着一台黑色钢琴，不像装饰用，琴盖都翻起来，如果不常用盖子通常都会盖起来才对。
陆尧扶着唐衍的肩膀，带着他走到酒吧的角落，三面都是墙，从外面看像一个凹字，旁边还摆了一盆花。
刚坐下来服务生就跑过来拿着单子问要什麽酒。
陆尧看着唐衍，唐衍说了句，「不呛的就行」
唐衍自认自己挺能喝的，小时候趁李叔不在家把冰箱里的酒全开了都喝了几口，好喝的钻着慢慢喝，不好喝的又塞回冰箱里。
到最後李叔回来看到冰箱里一片狼籍，酒瓶全都被打开了，又把唐衍扔了出去自生自灭，没过几天唐衍又自己爬着回来了。
有时候唐衍总认为别人家的父母把小孩放在手心捧，自己则是被父母丢在野外玩泥巴，玩够了回来，要不就别回来了。
多狠心阿，啧啧。
「一瓶威士忌，有低消吗？」陆尧看着服务生说，服务生似乎是新来的，看着手里的表单翻到了後面几页，一脸找到惊喜的表情，点点头，「有的」
陆尧笑了笑，「剩下的随便上吧，上到满低消」
唐衍瞄了一下服务生放在桌子上的低消，居然要三千，没想到只是占个桌欣赏个风景，没下去跟着舞台上的人摇口袋也要是满的。
最後服务生上了一瓶威士忌，还有几盘的瓜子、鳕鱼香丝、坚果就走了。
唐衍拿了几颗瓜子开始啃，吃完用手背抹抹嘴「没想到酒吧那麽贵，尧哥你常来吗？」
陆尧从旁边拿了一包纸巾过来，笑了笑，「心情不好才来」
唐衍慢慢把想要再抓一次瓜子的手放了下来。
他对陆尧还不太了解，两人只见过几次面，虽然很密集，但也是透过杨奇牵线，突然这麽紧密的相处让唐衍不知道该怎麽办。
陆尧看着舞台，几个情侣在互相抱着，耳鬓厮磨的也有，手乱摸的也有，几个回忆又不安分的跑了出来，什麽我爱你、什麽不分离、什麽算了吧。
他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转过头看着唐衍，打开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对着唐衍举了杯子一口气灌下去。
感觉脑子瞬间变成浆糊做的了，眼睛迷迷糊糊的什麽都看不清，整个人身体轻飘飘的，他摊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看着唐衍说，「叫我三土吧，我朋友都这麽叫我」
不冷不热的嗓音瞬间变成十分酥软，唐衍一听到整个人发抖了一下。
唐衍把背都挺直了，用力的点头，他想去安慰陆尧，可是他只会说操，操这个字安慰郝峻特别有用，就像郝峻的鸭子嗓长在自己的笑点上，操同样长在郝峻的笑点上，一说就笑、一说什麽都忘了。
别人其实很容易看出来唐衍和陆尧没有很熟，哪个人跟朋友到这儿喝酒还正襟危坐的，不是欠债就是随便并桌。
况且陆尧是一个很好处一晚的对象，长的不错，身材修长，又会打扮，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这边的很多。
没过一会就有人来，圈住陆尧的脖子在他耳边说话，「小哥哥，一个人吗？」
陆尧没说什麽，看了一眼唐衍，眼神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喝酒时应该要有的扑朔迷离，反而像一个石子丢到湖水里似的，有了一点波澜，过了几秒还是清澈的。
唐衍看不出来陆尧眼神里的意思是，「赶快救我」还是「你就让我走吧」两个哪一个，他花了几秒的时间想了一下，最後是靠着陆尧微微皱起的眉头来判断的。
他心情不好就会皱眉头。
就当他真的不喜欢这种搭讪的方式吧。
於是唐衍用手敲着桌面，桌面发出不大不小的喀喀声，唐衍对着那个人说，「对面还有一个人阿，看清楚没」
挺凶的，像拿着一根棍棒就可以打跑几十条街混混的那种凶。
那个人回头看了唐衍，「哎呦，你们认识？」
唐衍抢在陆尧说话前赶紧说了话，「是，我们认识」
那个人听了居然还不放手！
不知道过了几秒钟，陆尧拍拍那个人的胳膊，「撒手吧，有人了」
来酒吧不外乎图个你情我愿，如果有一方不愿意也没什麽办法，那个人也拍拍陆尧的胳膊，扭着屁股不知道去哪了。
陆尧指着唐衍的杯子，「喝吗？」
唐衍摇摇头，一拉把口罩给拉上了。
陆尧想要伸手去拿，唐衍又把杯子推近自己一点，「喝酒伤身」
「喝习惯了，不伤」陆尧伸手想把唐衍的酒拿过来，两个人手碰了一下，可能是酒精壮胆，陆尧没有把手拿开，他用食指和拇指轻轻夹住了唐衍食指凸出来的关节。
唐衍突然有陆尧像做错事的小孩在和妈妈要糖果错觉。
陆尧的手指夹了一会唐衍就坐了回去，把眼睛闭起来，不知道想什麽，脑子就跟头牛一样，怎麽转都转不动，身体就跟大舌头似的，拉都拉不了。
「酒後乱性」这四个字突然闪过陆尧的脑袋，他把手往自己的大腿捏了一把，提醒自己清醒点。
舞台上的音乐又换了，换的不是刚刚轻柔调调，节奏越来越猛，头脑像要炸开一样。
唐衍看着陆尧没事，伸手把酒喝了一口，还是跟当年一样苦涩的味儿，不像李叔泡的茶，一开始喝起来很苦，到後面神奇的会回甘。那麽苦的酒是要怎麽让人上瘾呢。
他乾脆不喝酒了，重启旧业，继续啃瓜子。
唐衍看着陆尧闭着眼睛，身体半躺在椅子上可能有三十分钟了，自己的时间感没有像郝峻那样差。郝峻常常把时间过得一塌糊涂，後来养成了出门要不带手机，赶的话手腕就带块表的习惯，到现在别人家有手机依赖症，他倒成了手表依赖症了。
如果推测没错话，自己已经出院一个多小时，最多三小时，日落回家前先跑去街上买一大箱的鞭炮，里面一大半装仙女棒，跟郝峻两个人再来PK。
「笑什麽？」
唐衍视线重新聚焦在陆尧的身上，他把脱掉的外套重新穿了回去，招手要一杯开水，像喝啤酒那样一口气喝下去。
唐衍这次没有说没事，反而开了口，「想到郝峻，我朋友，今天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个」
陆尧站了起来，还有点摇摇晃晃，「我知道，骑黄色摩托那个」
他走到唐衍的旁边，帮他把放在角落的拐杖拿起来，又说了，「看起来很仗义」
仗义这个词只有在郝峻跟自己玩儿的时候会出现，人大部分都是看表面的，郝峻的皮相就像是谁都欠他钱似的，只要眼睛一眯，别人看到都自动滚的远远的。
唐衍扶着陆尧右边的肩膀，挺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啊三土，借你的肩膀一下」
陆尧没说话，原本站直的身子慢慢低了下来，等唐衍撑着拐杖站起来後他才又站直。
「我买单吧」陆尧站在柜台前面，正要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皮夹的手被唐衍吼住了。
唐衍现在根本腾不出手来按住接下来会变成欠人债的行为，只好张开嘴吼了，「等等，我付！」
陆尧挑了挑眉，把掏钱的手又给缩回来，柜台的服务生伸出来的手看到唐衍这一吼也给吓回去了。
唐衍把手扶在柜台边上，右手往裤子的口袋里摸了一遍，什麽东西都没有，他又再仔细的摸，甚至暗袋都翻出来找，还是什麽都没有。
在要面子和尴尬中，他抬起头朝陆尧笑了一下。
陆尧把手上的卡递给了服务生，「刷卡」
唐衍坐在後面的後座，他把头调整了一下，头舒服的靠近车子的後背。
太舒适了！
唐衍想了一下，要是以後他有了钱，第一个肯定付钱买车，而且坐起来要跟现在坐的车椅子一样，乾净又舒服。
陆尧坐在副驾驶座上，刚刚结帐完的服务生又跑了出来，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朝陆尧点了点头。
唐衍皱了皱眉头，表情很疑惑的看着陆尧的後脑袋。
陆尧似乎感受到从後方来的强烈视线，把头往後偏了偏，说，「喝酒不好开车」
服务生把车子掉头开上路，傍晚的风十分清凉，唐衍把车窗给打开了，把头都伸出去，小小的说了声，「真他妈舒服啊」
陆尧在前方没什麽愠怒的说，「别说粗话」然後扭头把冷气关了，四面窗户全给开上。
唐衍过了会把头重新靠回去，揉了耳朵说着，「太爽了」
陆尧看着前面的风景笑了声，唐衍和杨奇是同个个性，都是跟人不陌生的，可是唐衍又比杨奇多了点什麽，是什麽原因让一个看起来应该要跟朋友出去尽情玩、尽情笑的时候，被打成骨折进了医院？
「阿还有，我到魏家庄」
陆尧放在膝盖上的手突然握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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