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站着颜浪海身後，暮惜平静却不失恭敬地说。
「哦，来了。」颜浪海回过头看着小儿子。「看来你和学校挺有缘的，才离开几个月又要回去了。」
知道对方不会回应，他顿了顿，便继续说：「这次派你去，一来你年龄合适，二来应该不太危险，当是第一次出任务，拿点经验吧。」虽说这次和吸血鬼这个危险的种族扯上关系，但对方那边也有点事，出来闹的应该都是战斗力低下的小辈，所以会没事……吧。
「对方不会也来争夺吗？」颜暮惜忍不住问。倒不是他怕了还是什麽，只是和一班吸血鬼争夺宝物，到了他父亲口里变成跟小学生玩捉迷藏一般，可以这样吗？
「啊。」颜浪海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出声。「马卡斯跟你说了些甚麽吧？别理他，他就爱开玩笑。这东西的确是吸血鬼的，不过不是甚麽宝贝，大人物看不上眼的。」
「他说可以这东西可以杀吸血鬼？」混蛋！就知道捉弄我！
「只是初生的吸血鬼。」颜浪海不当一回事的挥挥手，「一百岁以上的都不怕。会对这有兴趣的大概是些几十岁的小鬼吧，可能还在躲着阳光呢。绝对没事。」
暮惜只好点点头。这人是他父亲。就算他把他卖了，他大概也会帮着数钱吧。
「好了，拿着，就出发吧。」对方递来一只手表和一张废纸似的卡片。手表是一只很普通的男装表：银框白底的圆表面，目测直径大约四公分，戴在暮惜纤细的手腕上刚刚好；表带是两公分阔的深棕色皮带，带着新皮革的光泽。
是特意准备的礼物吗？暮惜不禁微笑，接过手表，但颜浪海下一句话却让他的笑容僵着了。
「在路边随便买的。不过实用就好。」颜浪海没有理会儿子脸上奇怪的表情。「你知道用法吧？」
这问题有点怪。暮惜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如何不会看表？暮惜却似是听懂问题，无奈但肯定地点点头。
「我这问题有点多余了。你回来都半年有多，这些基本的当然会。」似乎要和少年老成的儿子互补不足，颜浪海有着中老年人少有的爽朗。「还有这个。」他把手再往前递了递，要对方接过那张废纸。
好吧，虽然他是有点脱线，但他未至於要儿子在出门前接过一张废纸。事实上，这卡片和那只手表一样，有着一丝力量依附着。这力量，说是神力、魔法、异术……都可以，总之就是……
呃，神奇的力量。
力量强大、技巧纯熟的人可以让自己的力量依附在物件上，令本身没有神力的人都可以运用异能。不过死物的「容量」有限，这类「法宝」大多数是消耗品，只能用一次。
尽管如此，但对灵力还未觉醒的暮惜而言，这些东西是可以救命的护身符。
手表是他父亲造的，依附着的是瞬间移动的力量；至於卡片……会用这种垃圾作为法宝原料的人，用手指头想也知道是谁……
「……他的力量，没甚麽用吧。」暮惜还是想拒绝。颜靛青是他的敌人。他才不要受他的恩惠！
「拿着吧，可能用得上呢。不然过几天我一不小心把它当成垃圾掉了，多浪费！」事实上，颜浪海对大儿子随手拿件东西就施法这事是有点小不满的。力量强大不等於可以挥霍啊！找一件不像垃圾的东西很难吗？
不知出於甚麽原因，暮惜还是接过那卡片。
「那我走了。」少年说。声音里没有首次独自面对危机的紧张。
「一切顺利。」颜浪海也认真地回道。
少年甫离开书房，马卡斯的身影便从墙中穿过，「飘」到书桌前的椅子上。
「我说兄弟啊，」颜浪海对这情况见惯不怪，却忍不住抱怨：「为何你进那两个小子的房间懂得用门，进我的房间总是要穿墙？」颜浪海没有坐在书桌後的大靠背椅，反而坐了在马卡斯旁边。
「哈哈。」马卡斯把手搭在对方的肩上，「不就是习惯了吗？他们还小的时候，我一穿墙他们就哭啊！烦死了！这才逼着要用门嘛。」马卡斯翘起二朗腿。「说起来，他们那吓到哇哇大哭的反应一模一样的，说不是亲兄弟我也不信。」
没有评价怪叔叔把儿子吓哭的劣行，颜浪海问：「以前的事就不管了，这次你为甚麽要吓暮惜？」
「我哪有。」
「不然为甚麽他以为任务物件是甚麽吸血鬼的宝物啊？」
「那是啊，因为那是我造的。」
颜浪海正忍不住要回呛对方，马卡斯再轻飘飘地补一句：「我造来送给赫尔德的。」
颜浪海听了，呆了呆，才说：「那位伯爵大人的东西？」
「是啊。竟然弄丢了我送他的东西，真令人伤心。」口里说着，脸上却一分伤心也没有。
「那他会出现？」他那小儿子可应付不了一个吸血鬼伯爵啊。
「应该不会。」马卡斯懒洋洋地说。「元老会要开会啦，他应该很忙，没时间管这些小事。」
「你肯定？」
「肯定啊。那是赫尔德啊。」他想甚麽，他又怎会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会弄丢那杯子？」
「事实上，」马卡斯拿起枱上的咖啡杯，呷了一口，「我知道。我觉得这杯子是他故意丢掉的。」再呷一口，让咖啡的果香、苦涩和微酸充满口腔，盖过那段记忆中的血腥。
「今年，是我死掉的第一百年。」
颜浪海没有说话。一百年前的事，他没能目睹，马卡斯亦不愿多提。但在他仅有的认知里，也知道那是很不得了的事、也是马卡斯不想面对的事。不然他堂堂吸血鬼公爵，哪会躲在颜家一百年、还帮他顾小孩。
「对了，暮惜去哪啊？」
现在才问不是迟了点吗？「H市。」
「这个我知道啊。H市哪里啊？」
颜浪海忍着打人的冲动。「蓝茵中学。」
「啊？」
「那杯子，两天前被那中学的学生买了。闭路电视只拍到校服的样式，没拍下脸，所以暮惜只能到学校去碰运气。」
「唉，如果我可以出去的话，我一瞬间就可以找到那个杯子了。」说这句话的人，继续翘着他的长腿、坐在不属於他的椅子上、喝着不是他的咖啡、对着没有收过一毛钱租金的可怜房东，如是说。
如果吸血鬼公爵不是那麽难杀的话，马卡斯应该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