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以卖艺不卖身为噱头行销的还用嫌少吗?世人多是越得不到越趋之若鹜,於是酒店青楼以此做广告的行为首先在京城推广了开来,也吸引越多人进到城里感受城乡差距。
女将就是在这个时候归来的,还赶上了人潮众多之时。在这所谓「青楼一条街」上被人潮推挤着前行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众人似乎不知这是远征归来的队伍,周遭聚集看热闹的越发多了起来。女将不禁感叹京城的和平,在边疆城镇有谁看到带刀带枪行军打仗的队伍还敢这样指指点点的呢?
突然,女将被从楼顶落下的鲜花砸中了脑袋,她没抬头看,只是从上砸下的花朵变多了,还穿插了些莺莺燕燕调笑声。女将直到受不了了才抬起头往随意一处楼房望去,却撞进一双无波深潭的眼睛,一名看来是是舞姬的女子斜倚栏杆,看着队伍,再是打了个小巧的呵欠,然後撑起下巴,对凝视她有一阵的女将投以冷眼,最後走进楼里。
没有将这段插曲放在心上,女将领着队伍持续在人潮中前行,直至好几匹马被横冲直撞的行人惊起後,女将终於忍不住心中对这杂乱街道的怒火了。
於是进宫禀告的第一件事不是战事总结,而是要皇帝把那条街给拆了。原因是「有碍观瞻」,当然,指的是碍到她了。
众臣为了自身的性福,就算前几日才得罪皇帝也要吱一声才行。
「陛…」
「哈哈哈哈哈哈!」
好的,才哔一声就被皇帝身旁的随官给打断,听这几日前才刚听过的爽朗笑声,想必这随官又要和他们作对了。
最终,不甚懂得官场复杂的女将只知皇帝一字不发、大手一挥,不出三日就把街给拆了,且竟然意外在街旁挖到一大堆金子。皇帝大乐,称女将战绩斐然、於朝有功,将设宴替她庆祝奖赏。
不过,一群没了工作的花柳巷工作者又该如何?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随官把她们全编入宫做打杂…啊不,是做宫女。再听说里头有好几个卖艺不卖身、据说舞技很厉害的,便召集起来组织成舞蹈团。「几天後的庆功宴需要你们上场,你们自己编排一下舞蹈吧。」随官灵机一动,又补充道:「刚好这次庆功宴的对象正是害你们失业的主儿呢,看看你们想怎麽帮她庆祝都行啊。」
众女一听,岂有此理!
这人害得她们没了工作、被收留入宫、不必再面对那些猥琐面孔、不必做打杂的事、在这宫里想干什麽就干什麽,这……她们当然要好好感谢这个人啊!
所以当女将在宴会中被这群莺莺燕燕不停地献殷勤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天道好轮回!你让她们没了工作,自己耳根清静,没想到进宫受礼时全向你铺了上来…】
女将觉得自己参加了假庆功宴……
大概也是命运的捉弄,在这和平的年代,女将终於体验了人生头一回的刺杀。
那个拿着簪子笔直冲过来的舞姬大概以为她是木桩吧。女将在她跑近时侧过身子,立刻抓住她的手腕往反方向扳,顺道把那簪子夺走。同时,她也不禁感叹,哪家刺客如此不专业,竟派了个连内力也无的人来。女将牵制住舞姬,确保她难以动弹之後,问道:「此行所为何事?」
「都是你!断我财路!」突来的尖声差点让女将把舞姬的下巴给卸了。
「我方回京,也无意去做这等事…」女将说完,才看清舞姬面孔,不正是她回京那日对她持以冷眼的女子麽?
「要不是你求陛下拆街,那财宝就是我的了,我连它的藏宝图都找到了!」
女将想扶额,「你一弱女子拥万贯在外,也不怕遭罪,更何况如今你身在皇宫,待遇一点儿也不差…」
「你懂什麽!」舞姬使劲挣脱,女将怕伤到她赶紧松手。「有了那些金子,我不仅能赎身,还能远离这地方!可不是每一个人都爱这皇宫,对我而言,这里和牢狱可没两样,和那地方也…」舞姬声音哽咽,不再说下去,她眼中已噙满泪水,紧咬朱唇,倔强地站在那儿。
女将心中隐隐一动。
她才知道,舞姬刺杀她的目的是为发泄被她夺去「自由」的愤恨。是的,不拆街,她或许就能凭着宝图获得财富,继而远走高飞;如今,没钱的她,除了进她口中如牢狱般的宫廷外,还能去哪?
「我很抱歉。」女将只能深深弯腰表示歉意。对於自由的渴望,她同样明白的很。
舞姬咽不下这口气,又上前重重揍了女将一拳才愤愤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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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从了她吧?」
皇帝突如其来的一句,令满堂震惊,也令上前接旨的女将愕然。
「陛下,您说反了。」随官在旁小声提醒皇帝。
「啊…对,应该要她从你才是。」
众人还是雾煞煞。
皇帝咳了一声,坐正身子,「朕无意间知晓你昨晚在花园发生的事……」
众臣恍然大悟,不关自己的事,还是眼观鼻、鼻关心为好。
「那女子的话时在深得朕心,辗转反侧一夜就想为她寻个好出路,思索之後,还是决定让朕的爱将带着她吧。」皇帝不管女将的回应,意示随官,她走上前大声道:「带她进来!」
女将回首就见舞姬被宫里侍者领了进来,待她走近,竟发现她眼眶通红、面色疲惫,似乎整夜没睡。
「你…」还好吧三字还未出口,女将就被舞姬一个眼刀瞪的话都缩了回去。她向皇帝行了礼,之後便站到离女将三尺之外,静候皇帝发话。
看样子她还不知道皇帝的命令……女将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
「总之,朕就让你出宫…」舞姬睁大了眼,满心期待,「跟着朕的爱将吧。」然後眼睛瞪得要掉出来似的,连皇帝都被她这副恶鬼一样的表情吓得话顿了一下,「有、有何异议?」
女将感觉她好像看见舞姬眼里闪过一道光,突地汗毛直竖,接着就见舞姬跪地叩首道:「并无,民女接旨,谢陛下隆恩。」
那一霎那…女将预感接下来的日子大概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