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沐念。」
「哈啊？」吃力抱着笔电，眼底泛起更深一层的迷茫，语气夸张表达惊愕。有点不确定的、试探性的。「学长你找我？」
理智大概是被炎夏的热气蒸散了，忘了质疑他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男生笑了笑，颇有哄小孩子的赞赏意味。
盯着她的眼睛，像是随时都染着清亮的水光，坚定又澄澈。好半晌才飘出一句话。
「从现在开始，就该记起我了。」
这般情节转捩，孙沐念脑袋没跟上。
她怀疑这是天大的阴谋。
孙沐念李哲佑，彷佛一夕之间成为许多人挂在嘴边的般配。尽管不至於F大掀起大风大浪的喧哗，但是，小半个学生会与系内是人尽皆知。
她重述千万遍当时的情景都戳破不了误会，无非徒增更多说嘴想像的细节，绘声绘影，体会一把跳进黄河洗不清的荒谬。孙沐念风平浪静的人生中总算跌好一个趑趄。
被一块巨大橡皮糖给缠上。
像曼生遍长的腐生植物，香菇蕈类，到处都少不了他的踪迹。学校食堂、图书馆、行政楼，甚至宿舍前车棚，孙沐念都要怀疑学校校地是不是缩小了，哪都能碰头。
男生总是近乎刻意的，与她擦肩或微笑。
撩人！
这麽明显的异常，不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是什麽！
谁会每天对路人笑得像个傻子！
女生瞪着眼前笑如温暖的男生，他璀璨的眸色藏着几分痞气不羁。
怔愣片刻，用力再眨眨眼睛，显然她一点零的视力没有背叛自己，深深长长吸吐一口气，接着，留下娉婷离开的背影，走出阶梯式讲堂，盯着教室牌子，一面在他不可见的角度狠狠咬牙。
……没走错教室！翻出手机记忆体的课表截图，对的、是智慧财产学选修。
究竟是哪条线错接了？
颓然回身，颀长的身形近在咫尺，女生当下抖了右肩，硬生生憋住要脱口的脏话。「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刻意压低了分贝，仍然有气急败坏的痕迹。
男生歪过头，笑得云淡风轻，双手轻松洒意地揣在口袋里。她总觉得能嗅出一点恶意，眯眯眼睛警惕着。
「这不是法学院的智慧财产课吗？」
「是，所以，你来修课？」抑扬顿挫起来是铿锵有力，她不客气嗤笑。「不会是要重修吧？丢不丢脸啊。」哼出不服气的嘲讽。
李哲佑失笑，这女人为什麽对他成见挺深的？
「你金鱼脑吗？我都读研究所了，谁要跟你重修。」
……说的也是。女生一噎，立刻识时务歇了战火，默不吭声。
短时间的寂静对比不远处的喧腾，她竟然感到局促。
她没谈过恋爱，面对频繁出现日子里的男生难免手足无措，不能让这个男生看出她的羞涩心慌，孙沐念试图用张牙舞爪的小脾气掩饰。
偶遇与蜻蜓点水的接触要比长驻生活角落的习以为常更让人惦记。
一年多时间都没让孙沐念记得系上所有男同学，但是，眼前这个男生，一见便落下轻浅的印象，二见便交换名字与通讯帐号，她都怀疑是不是他的笑容让人鬼迷心窍了。
「你是不是在跟踪我啊？还是我有哪里得罪你了？」第一次兴起好好面对解决放下这个问题的勇气。
男生不可能放过她，他直拗那麽久。「是，没有。」
……孙沐念又乖乖闭上嘴，眉角抽了抽。重组被冲散的思绪，认真领会起标点符号的真谛，良久都没有悟出大道理。
相对视着，错落的白炽光线细细描绘他刚毅的下颚，落在发梢的光点似乎折射出不可逼视的势在必得。
他笑了笑。「是有意识的制造跟你相遇，然後，你没有得罪我。」
「哈啊？」明晃晃就是调戏意味。孙沐念呛住，她不知道自己魅力能折服四方。「我、我是坚决不候选领航部长，不要说服我。」
有时候盛情难却是非常棘手的事。
「我早就不是领航部的成员了，不管事。」
「唔、退一万步来说，你都是元老啊。」
她嘟囔着，不甚清晰的语句，他依旧能灵敏捕捉到，心底越发想笑，眼底深处深处漫溢着愉快，藏得在深一些，矜持点，不能逼得紧吓退了她，多久时间他都能咬牙忍了。
走近她，再近一点。
没有什麽事情比接近她更重要．
「那就退个两万步或三万步来看看。」
水亮的眼睛彻底蒙上迷惑，说话嗑嗑巴巴。「你、你说什麽？」她刚刚到底听见了什麽？
李哲佑歪过头微笑，春暖花开似的。右手朝她行个随意的军礼。
「孙沐念，请多指教。」
「……请、请多指教？」
「嗯，我在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