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摽有梅 — 《摽有梅》二之五

正文 摽有梅 — 《摽有梅》二之五

狄大哥也不清楚隔了多久,他眼前面对着的,彷佛是被战火洗礼的废墟,那样的荒芜,没有求救、没有哀号,只是一片死寂……

他内心忽然燃起一种莫名的不安,让他有些坐不住,想要尽其可能的离她远些,这个妹妹,是疯的,还疯的很有智慧,他又怎能不防?他可还想留着他这尊贵的命,好好挥霍一下前半生没享到的荣华富贵呢!

而那个沉默的她,终於从荒芜的黑影中抬起头来。

狄大哥彷佛看到一道灿烂的白光从那处投射出来,明亮又刺眼,让他看不清她究竟是什麽表情。

那是她咧开嘴笑,皓齿成为一团黑雾中唯一闪亮的明星。

他从没看过她这样笑,也不觉得这样的话题和场合,她适合这样的笑。

狄大哥没想过在揭穿一切後,在他这些穿肠子的话对她进行有效的攻击後,在她被铲平成废墟之後,她还能有这样的神情。

她果然,疯得彻底。

「长兄,要嫁不是不行,有一事劳你操办。」狄婷影神态如常地笑着说。

「行行行,只要肯嫁什麽不好呢?」看着妹妹服软,他这个作大哥地立马成哈巴狗奉承的模样。

狄婷影保持着倾城华美的那一款笑容,缓缓地打开了抽屉,在那里头拿出了个狼毫小红豆笔。

好险,只不过是毛笔,刚开始狄大哥还戒备着,不要打开之後藏着的是手铳之类的就不好了,对,他都管控她这麽久了,那麽危险的东西应该取之不易。

然後她把刚刚倒与狄大哥的那一杯茶拉回自己身前,放着小红豆进去蘸了几下,接着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狄大哥正想抱怨着茶水在桌上写字,这两个颜色极浅,透出来也不知该是什麽字,此时还搞这种风雅简直是不合时宜。

不过,过了约莫半刻,桌上写着的那字,突然浮现出来。不!不是浮现,是那茶水不断向下侵蚀,深刻出那个字来。

娟秀的字迹,越来越深沉,直到整个桌子裂成了两半。

再看看原本的那小红豆笔,早就侵蚀到连笔身都不见踪影。

而狄婷影的神情,一如往常。

所以狄大哥也跟着笑了起来……

狄婷影大婚之期,就在明日了。

节蓉坐在厅堂内,望着仆役忙进忙出,要办的仓促却又保持体面,实在有些勉强,仆役的眼下都是一圈黑,连最有福态的几位,都清瘦了许多。

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两只手都折了,自己就算医术精湛,非神非魔的到底还是需要养护时间。

红色的布幔少了许多,因为狄家父母的守丧期未满,只在厅堂四处稀稀落落的贴上了囍字。

不过即使如此,当初教导她的夫子们看到此情此景,大概又会是呜呼哀哉,不忠不孝的骂着吧!

然而这些事又有谁是情愿的呢?她现在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束手无策』了。

古公子待在她的身边,细心的照顾着她,一张俊脸时刻埋在她眼前,一双如狗儿无辜的眸子盯着她瞧,彷佛她只要喊了声疼,那双眼睛就会哗啦啦滑出泪来。

依着往日的情分,万公子也来了,默默的站在一旁。

克水的医疗底子没有节蓉好,他明白自己过多的关心是无用的。

「望你早日康复。」「多谢万公子挂心。」这一来一往的就这两句便无言以对。

其实此处还有一个不速之客,众人努力想要忽略他,但他身边带着的两个小儿吵闹不堪,屡屡破坏着这沉静的气氛。

「你为何在此处?」古公子的眼神满是敌意,站起身来不客气地指着那人的鼻头说。

「敝人在此处是任务在身,专为监视节蓉姑娘,实非所愿,谅多包涵。」那人一身黑衣,谦恭有礼的说着。这容貌虽比不上古公子,但气质却上了一个档次。

这让古公子感觉内忧外患,内忧的是节蓉的伤势,外患的是这个男子居然要时时刻刻守在节蓉身边,这让他万分警戒。

「该不会,我们家节蓉两只手是你的手笔?」古公子立马从可怜兮兮的小奶狗转化成看家护院的小狼狗,龇牙咧嘴也要保护着他家的人。

只不过这里没有人打得赢他,古公子这傻劲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双臂不是敝人用的。不过,脖子上的那一痕倒是。」那人点头承认,坦荡毫不隐瞒。

古公子立马小心翼翼的察看节蓉的脖子,果见有一道不可觉察的红痕,这伤口之浅,说是被蚊子叮痒了随手抓伤自己也是可信的。

「你这杀人凶手,还敢在此处晃悠!」他的女人,一根头发都不能毁伤的!古公子尽其所能的咆啸道,厅堂外的奴役纷纷停下脚步凑着看热闹。

「谁杀人了?我哥哥才不会杀人。」那绑着两个辫子的小女孩怒道。

「你这孩子又是哪来的?执行任务还把小儿带在身上?」古公子骂道。

「敝人这也是下下策,带孩子的嬷嬷说的今天要带着自己孙子去看戏,就不照料咱家这两只了。」那人神情略带懊恼道。「青枫,不要多嘴、要有规矩,来和哥哥姊姊打声招呼。」

那辫子女孩约莫十岁,性情爽朗,一个个跑去大家跟前打招呼,就唯独略过了古公子。

「这女孩是你妹妹,那这男孩总该是你生的吧!有孩子的人还在大闺女面前跟进跟出的,到底丢不丢人。」古公子心里气恼,什麽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竟没想到他自己正是在大闺女面前跟进跟出的那位。

「这男孩叫做丛雪,是敝人挚友的孩子,双亲皆亡於战火,所以由敝人代养。会留在此处,也是因为狄大人开的金额特高,养两个孩儿谋生不易,拜托大家配合了。」那人拱手道。「敝人名唤青流,若有冒犯,敬请见谅。」

「青流你坐吧!也是辛苦了。」节蓉看这人也算性情中人,在前天交手时也是处处让步,他们实在不必争锋相对。

这个青流就是当日舞着剑花的那位,剑法高妙,假如哪天有幸,节蓉还想要拜师学艺一下呢!

不过现在实在没那个心情……

「你……坐到最远那端去,别靠近我们家节蓉。你该不会尚未婚嫁吧!老实告诉你,节蓉是我大名鼎鼎的古大少爷定下来的,要抢你是抢不过的!」古公子昂首道。

「是是……」青流憋着笑应道,带着两个小儿往厅内最角落的椅子坐去。

「依我看,这漂亮大姊姊未必喜欢这位古公子。」青枫手绞着自己两条辫子,跳下椅子,又跑到他们跟前说道。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戳中痛处,古公子不得不跟这小儿置气,气得跳脚。

看着古公子气急败坏的模样,竟逗着节蓉笑出声来。

曾经她不懂得什麽是开怀大笑,但身旁这个古公子总是可以让她轻易做到。能够待在这样的人身边,执手相伴直至白头,那该会是多麽美好的事情啊!

「青枫,姊姊对古公子自然是喜欢的,很快就会办喜宴的,你得来热闹热闹啊!」节蓉轻缓温润的说道,这一席话在古公子脑中宛若狂风暴雨,水量满溢从眼中流淌出来。

「什麽嘛,居然是两情相悦!真无聊,我也要跟丛雪玩去。」青枫猜测错误拉不下脸面,嘟着嘴,一股劲就跑到了丛雪身边,不羞不臊的拉起他的手。

「青枫,我们都十岁了,要明白男女授受不亲……」丛雪有些尴尬的推却道。

「什麽授受不亲,将来我们也得成亲的。」青枫不满道,硬是拉着丛雪出去玩耍了。

青枫这孩子从来不让他省心,好险有丛雪这性情稳定的孩子在。青流看着这两小儿自在玩耍,感叹之余,也终於留得半刻清闲。

幸福降临的太快、太突然……让古公子有些反应不及。

他原以为这种场面必定是波澜壮阔、生死交关、执手相看、泪眼婆娑,历经着千辛万苦,终於立下了『我愿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之类的誓言。

或着是他负责打造如梦似幻的美景,挑人一天时地利人合的雨後,捧着妩媚动人的鲜花,望着半天横跨的彩虹,一步步的打动她、叩入她的心门。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平凡无奇……却仍让他感动到泪掉不停。

古公子颤巍巍地跪了下来,膝行至她的脚边,仰着头,看着那个他日思夜想的绝美容颜,六年如一日,还是那样的如仙人坠世,何德何能,他能靠近到这一步。

而她用同样的眼神望着他,她或许,也等了这刻等了好久了。

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现在他听了节蓉这一番话,也是夕死可矣了。

「节蓉姑娘,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古公子颤抖的说着,他多怕这是一场梦,可是怎麽拧他自己的脸除却痛还是痛。

「古公子莫非是嫌节蓉不够诚意?或许也要我跪上一跪?」明明也珠泪纷纷,满眸子的浓情蜜意,却仍是俏皮斗一斗嘴。

「为夫岂敢!」然後这个不要脸皮子的开始合情合理的转换自称了。

「那夫君别跪了,我可没有手扶你。」节蓉温婉说着,对着这大孩子无奈的笑了笑。「把这点苦头留着,还得去拜见我父母,获他们同意呢!」

古公子开心之余,差点忘了面前还有拜见父母的这道难关,不过,事到如今,哪有什麽可以阻挠的了他呢?

对於狄婷影,她自认是仁至义尽,飞蛾扑火的反抗,算是最後一次替她谋算了。

知道她这阵子过的不顺遂,所以对节蓉的酸言酸语、淡漠无情,都是因为对节蓉的期望过大,也是因为她们如骨肉至亲,对於自己的手、足,总不会有人日日对着它们称夸:「手做的好,真灵活;脚走踏的好,都没跌倒。」吧!

但是一旦手笨,或是脚踏不稳了,遭受责骂也算是理所当然吧!

节蓉并不是没有感受,但她可以奋不顾身珍惜这段情份,即使狄婷影对她这般冷漠无情也无妨。

节蓉知道她在狄婷影心中有着重要的位置就够了。

这次的指婚,也算是断了狄婷影的念想,节蓉其实对此事是乐观的,毕竟万公子总是个死胡同,往那处钻是钻不出去的,不过徒增烦恼。

这次指婚让她可以接触到另一个人,要是那是个良人,他们可以幸福美满可不失为一件好事。

况且,若不是这般强迫,谁又能让如此执着的狄婷影回心转意?

前日过後,节蓉还是有去找狄婷影,她说她愿意嫁了,这让节蓉讶异万分,却也默默为她庆幸着。

想通了,总是好的吧!

既然她的好姊妹都幸福了,她也该为自己多打算打算了。

克水看着一切,只觉得无限欣慰,而且,这荒唐的纠葛终於要结束了。

想着他吃完狄婷影的喜酒後,还该吃古兄和节蓉的,一切圆满,就该他去追梦了。

他庆幸当初狄婷影在万府前把他拦下,让他可以亲眼看到这些前些年一直企盼着的画面。

这竟也让他感动到红了眼眶。

他的挚友如孩童般啼哭,情到深处,得以一偿所愿,这要是克水,恐怕也会这般哭泣。

之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大家热络的寒暄、闲话家常,这对爱侣谈论着往後要生几个娃、财产是不是说好都归女方管……随意的说着当年那些玩笑话,现在都该要成真了啊……

在这之中,忙到一段落的狄绪分也加入了话题,克水与她素不相熟,她却愿意将心事侃侃而谈。

待她离去之後,克水默默的谋算着把自己的身家捐献给狄绪分的夫家,聘礼如若凑齐了,她便能嫁了,这也是功德圆满。

一旁悄悄听着的青流不禁赞叹道,这万克水果然慈义心肠、名不虚传,接着悠悠打趣道自己要养两个孩儿,能不能也捐给他一些。

古兄却是惊诧道:「这般要花钱出力的事找我不就行了吗?你要浪迹天涯就一点老本都不要吗?」

「身外之物,何须挂齿。」克水浅浅一笑,他对这些一向淡薄。

「何时会启程呢?」古兄转过头来,开始扒住克水的手臂,这动作熟练,一如往常。

「怎麽?开始不舍了?」克水笑道。

「我的喜酒很快能吃成的,不如再等等?」古兄缠着他晃呀晃的。

等了六年,终於看见了尽头,他再等等或许也无妨。

况且最近他的墨兰总是叫唤也不见踪影,他既不绑牠也不关牠,来去自如的牠倘若一天要走,他也不会有半点怨言的。

但身为知己,他也愿意在原地多等一会儿,再接下来,便会是一人一马的浪迹天涯。

「万公子果然没什麽不能弃的,就是抛不下那心里头虚幻的影子啊……」节蓉悠悠感叹道,也没再多说什麽,只是望着那厅堂外广大的天空,彷佛是一片晴朗,谁知将是雨骤风急。

一夜的大雨,好似没有改变什麽,只是把天地之间的污秽洗涤乾净,而对着花草树木的残害,也不过是创造中必定依存的破坏,一波落了,另外一波才能茁壮起来。一破晓,呼息间满是清新的芬芳,日一出,又是晴朗无云的好天气。

狄绪分原本是挺担忧的,谁知那半夜狂妄的倾盆大雨能持续到何时,不过日一出,她的心算是安下来了。

她反覆默背着繁复的日程,这是她查阅狄氏古历再参考媒婆们专业意见拟定的,虽然已是无懈可击,但她仍心细的不停确认着。

绝对不能有半分遗漏!绝对不能!

这是她亲手筹办的婚礼,一定要尽善尽美,不允许一丝瑕疵。

她将自己穿戴整齐、体面,颊边添上胭脂,看来虽然素雅,却比平时艳丽几分。口脂得要大喜的艳红,寇丹也得染上喜庆,她在镜中端看自己,难得这样的铺张,嘴角竟泛起一抹苦笑。

穿上这件嫁衣,就会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子。

镜中的嫁衣就展示在她的身後,她朝着镜子,向前,伸出手,却是可望不可及,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镜面,也在她心中烙印下了寒意。

她唤着丫鬟把那件嫁衣送入姑姑的房间。

闭上眼的瞬间,流下了两行清泪。

锣鼓喧天,虽然狄府内的婚嫁摆饰稍简了些,但一切仪程皆如狄婷影一贯的手法,那样华丽铺张、轰轰烈烈。

她念叨着自己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忙进忙出的把每个小细节都仔细了。

终於走到她规划的最後一步,让狄婷影上了花轿。

狄婷影穿着嫁衣,顶着红盖头,一如往常端庄优雅的坐上了花轿。

行程走的快些,需在轿内稍待吉时,轿头的唢呐队依然奋力的炒热气氛。这可不是吗?是首富独女要出嫁了呢!她一直都是城中的传说,居然就要这样嫁出去了!嫁的又是那门当户对的官岑若大人。这一个个家财万贯,想是有钱也没地方花,他们这些小民,好好表现下,说不定大大有赏。

他们还讨论着,等会儿怎麽样也别乱颠,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们只要想着拿着赏钱要怎麽挥霍即可。

又有人不服了,说颠轿可是传统,要得就是人能早得贵子,要是因为他们让狄大小姐……不!是官夫人!可以早生贵子的话,说不定他们能得的赏钱更多了。

狄绪分听见了,笑着安抚众位,说是小心就好,别折磨新娘子了。

热热闹闹的,花轿後边跟着两三列花车,上边都是戏班子,演得都是喜庆的团圆剧,一路上浩浩荡荡的,有人凑热闹、有人纯看戏,有人以上皆是。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狄绪分一脸满足的看着这般热闹的场面,真好啊!要是她的婚礼,也可以这麽体面该有多好。

新娘子此时掀开花轿上的帘子,拉开红盖头露出脸儿来,对着花轿下的狄绪分笑了起来。

「姑姑,别这样,如此不合习俗啊!」狄绪分转过头来,发现了姑姑这般作为,心里不禁焦急。

「好侄女,你倒是操办得好。」狄婷影眯着眼睛笑。「纵使你明知这非我所愿,仍是这样大张旗鼓地举行着。这真让你如此欢心吗?」

听得出这话里藏刺,狄绪分心一惊。

「姑姑的婚礼,侄女本该尽心尽力。」狄绪分眨了眨眼,大气不敢喘一个,低下眸来不往狄婷影那处望,她怕看见的,是如蛇蠍般冷漠且讽刺的眼神。

她们以前相处挺好的,怎麽会突然走到这一步呢?

「有污水别往我这泼来,心里有病也别传给我。狄绪分,这场是谁的婚礼,自己好好看清楚。」狄婷影只是冷笑,看透一切的那般冷笑。「满口说是为了我,真是沽名钓誉。这点,我记住了。」

唢呐声一次次拔尖的呐喊着,四周民众絮絮叨叨嘈杂不已,能听到这些话的,却只有狄绪分一人。

紮紮实实一字一句钻进她的耳里,钉在了心上,一次次的落锤都是狠狠刺穿了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她僵直着身子,原地不动,表情木然。

媒婆高喊着吉时到,一行人浩浩荡荡起轿。他们都走远了,狄绪分仍留在原地。

大喜之日,节蓉、古兄、克水还有青流与两个小娃一行人,跟在队伍後面凑个热闹。

「新娘子穿着红艳真漂亮,以後青枫也要穿。」青枫看呆了眼,一心想当新娘子的她算是先来场新娘子见习了。

「小小年纪就知道要嫁,到底是女大不中留啊!女小也不中留。」青流皱着眉头感叹道。

「哪有差别啊!丛雪住在我们家,青枫出嫁後也是嫁回我们家,留与不留都是一样的。」青枫歪着头,童言童语的说着。不知怎麽觉得有些合情合理。

一旁静谧的孩子丛雪没说什麽,只是专心看着戏班子,这班优伶身段了得,一看就不是大钱能砸来的,肯定是与官场盘根错节才有办法请到如此红牌。

新娘子此去,不知是喜是忧。

不过,这并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必须担忧的事情了。

他们一路跟着走,听着小儿们的童言童语,心中各个浮现着绮丽的梦。

节蓉和古兄心底的可能是他们的婚礼,他们的家庭,他们的美满团圆。

而克水只想着,同着墨兰一起,追寻着他心中的青影。

他们走在队伍最後端,而在前方花车之中,载着一个突兀的大笼子。

那笼子看来就要价不斐,打光得晶亮,还莫名溢出炫目的寒光。

这笼内装着的,是精神有些委靡的葭君。

一开始人们是怕的,是不敢接近的,但有这个大的钢铁笼子装着,总是安全的,人们看着稀罕,便一个个往前凑,不少胆儿肥的,还用手去拍打笼子,发出嗡嗡的共鸣声。

对外在的繁杂,葭君好像毫不在意。

牠如狄婷影一般,只会重视自己在意的事物,其余一概视若无睹、过耳不闻。

现在牠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消化着肚内的东西,让那一丝一毫都成为牠的养份。

葭君臃肿的翻了个身,原来蜷曲着现在却摊开了身子,而那肚内残存的形状,倒像是一匹马的身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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