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楚子焉不快地咂声,忽而话锋一转,伤心地说:「朕是个武人,全身上下筋肉纠结伤痕累累,没什麽好看,寥堪安慰的就是这张脸生得隽朗让人称羡,这下可破相了──变成丑八怪了──」
说完这句话,他侧头睨着申兰君,满眼都是谴责之色。
申兰君让他看的坐立不安,脸色越发苍白,几番唇瓣蠕动像是想解释,楚子焉知道时机到了。
果然,申兰君愧疚地说:「陛下──臣鲁莽,对不住您──臣定会想法子为您去除额上伤疤──」
「呵──」楚子焉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道歉又能如何?那便能抹消你的过失与朕所受的苦楚吗?」
申兰君一时语塞,嗫嚅了会,胸口闷疼,却只挤出一句:「那陛下要臣如何?臣会尽力弥补。要是想让臣尝尝绿屍蛊的苦楚,臣便──」
见申兰君伸手探向酒盏,似是想要与楚子焉一样染上绿屍蛊的意思,楚子焉眼明手快,广袖一卷,将那酒盏砸碎在地,扬声喝道:「你疯了不成!?若想要将功折罪,也不必以性命做为代价!朕的陵寝内有朕一个死人就够了,并不想再添另一具屍体!」
申兰君愣愣地瞧着楚子焉,想起了两人相处的过往,如今,他却不记得了。心中惆怅万分,默然不语。
楚子焉这厢却会错意。看申兰君咬紧唇瓣,一副感动得泫然欲泣,他心里暗笑,申兰君会利用他对陵墓一知半解的恐惧吓他,难道他这些年来帝王权谋制衡之术,还有兵法心战是操演假的?
现在申兰君对他的愧疚心有了,温情感念有了,还怕不能拿捏住他吗?
楚子焉冷不防捉住身兰君手腕喝道:「若你真有愧疚之心,那就该告诉朕有关於这座陵墓的一切,避免朕误触机关或遇上诸如此类的莫名凶险!当然,你也要交代清楚你所有的术法、符籙、各式法器用法与效用!唯有对朕坦承一切,助朕超脱痛苦,对朕效忠,才叫将功折罪!」
申兰君顿时由从前的往事醒神过来。
方才楚子焉利用他的愧疚感,让他顺着他的话语入了坑是吗?
申兰君瞧着双眸熠熠如繁星的楚子焉,心里五味杂陈。
楚子焉还在唠叨着好臣子应当为帝王作牛作马,抛头颅洒热血,不许回嘴,不许捉弄帝王时,他只想着死而复生真的会让人全然忘了生前的记忆与喜恶吗?
楚子焉恐怕不记得他生前是怎麽鄙夷术法、修道、仙家玄幻之事,还下旨打压了僧道,如今他却执意要学这些,无非是想藉由掌握帝陵一切动静来甩脱心里对未知的惶惑不安,学习术法更是想反制他这个守陵人。
两人对看,目光交缠迸出点点星火,相互较劲,谁也不让谁,盘算藉着锐利的眼光让对方知难而退。僵持良久,楚子焉耍了诈,突然朝申兰君眨眨眼似是撒娇,让申兰君一时走神,笑了出来,勉强点头答应了楚子焉。
取得胜利的楚子焉笑弯了眉眼时,申兰君忽而凉凉说了句:「陛下想了解地宫无可厚非,但要臣教会您术法、符籙与法器作用,这可就难了。」
「难什麽?朕聪慧颖悟,还学不来吗?」楚子焉不高兴地哼声。
「并非如此。倘若陛下执意学,也不是不可,但是,我这一门就我一个,自然我就是门主──」申兰君负手摇头,忽而抬头说:「只是臣这人小心眼,还记得当时臣说你头上长绿毛,陛下并不信任臣,还吼着说要是信了臣的话,名字就到过来写──」
楚子焉听着听着心里叫糟。
果然,申兰君展颜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国君一言,重如九鼎!名字倒过来念是吧!好!焉子楚,你想要学术法,就得拜入师门!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就将毕生绝学都教给你!」
该死!
楚子焉脸色大变!
又被反将一军!
这个难缠的申兰君!
真以为他想学术法吗?还不是因为申兰君所作所为太可恨?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太过分了!欺人太甚!绝不能相信!
要是不幸得要守在这帝陵内直到地老天荒也就认了,但他不想和烦人的申兰君困在这里一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