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她陈怡然到职的第一天,她特地穿上水蓝色的套装,把一头披肩的黑发盘了个髻簪住,唇上涂抹褐红的色彩,再刻意戴上镶着金边的眼镜,强调她的能干和专业的形象。这副模样,就她以往的经验来说,任何人看见她,都不会因为她的个子娇小,很婴儿脸而小瞧她,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踩着高达十公分的黑色高跟鞋,她踩进威岛健康乐园的大楼,就很疑惑的看见有一条红毯从电梯口延伸到大门口,然後整个大楼好像不用上班似的,有一大群人聚集在大门口忙碌的走动,频繁的翘首……似乎在等待什麽?
「喂!喂!走开一点,不要站在这里,我们在等人。」
陈怡然很合作的退到旁边去,然後好奇的问旁人,「你们在等什麽人?」
「一个贵客。」
「什麽样的贵客?」
「我们总经理的心上人?」
「喔!」陈怡然讶异道,倒是没听说这位天才有心上人,「今天要求婚吗?」不然何必这种排场?
对方忍住笑意,「不是,今天是对方第一天上班。」
陈怡然皱着眉头……
就听见上头传来一阵叫嚷,「到了没,到了没,都上班时间了,陈怡然还没到吗?」
「到了。」她猛然大吼。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包括那位抱着一大捧玫瑰花冲下电扶梯的总经理牛天健。
她笑笑的一个鞠躬,从呆愣的他手中接过玫瑰花,「谢谢总经理,这真是一个惊喜,我这辈子一定不会忘记这样一个『盛大』的欢迎会。」她强调的说,绝对没有嘲笑的意思……才怪。
牛天健大张的嘴好不容易慢慢阖上,「大婶,你是谁?」
大婶?
她这副模样哪里像大婶啦!一股火在胸口猛猛燃烧,尤其在看到周围讪笑的人群之後烧得更厉害,但脸上却没一点表情。
「我是陈怡然。」她笑着解释。
「那另一个陈怡然是谁?」
「还有另一个吗?」她努力耐着性子解释。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就是金发碧眼的那个,我那天明明就看见……」
「你说蜜雪儿吗?她的确是另外一个女人,不过我才是你的秘书喔!」
她彷佛听见牛天健心碎成千片,然後掉落一地的声音,不过经他这麽一提,她倒想起来了,那天在餐厅里,牛天健望过来的眼光从一开始的不屑,到後来的惊奇,接着是令人怎麽看怎麽不舒服的茫茫然,蜜雪儿还打趣道,「没想到台湾的男人这麽有勇气,盯着人看这麽久。」
她那时可不这麽觉得,她只觉得这男人怎麽这麽没礼貌。
「我不要你当我的秘书,我要那个蜜雪儿,她在哪里?叫她马上过来?」他叫着,完全不三思,直接冲口而出。
也更证实了她的直觉--这叫「牛天健」的男人超级没礼貌。
而她最讨厌没有礼貌的人,马上甜甜一笑,「恐怕不行耶!仕豪不会让他的妻子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去工作的。」
他立刻蹬蹬後退两步,就差点没捧心叫痛了,「你……你说她……她……结……结……」
「结婚了。」她很乐意接下去。
「结婚了?」他茫茫然的转身,「她竟然结婚了?天……」无视周遭他调来下属的议论纷纷和奇异眼光,失魂落魄的一步步要往手扶梯去,企图回他的窝,窝着,疗伤,自怜。
「总经理?」她跟在他的背後大声呼唤。
他没反应。
她索性急步上前拉住他,再彻底一点的绕到他的面前,「总经理,你要去哪里呢?你忘了,你早上十点,跟唐雅竹总裁有约,现在应该出门了吧?」
他愣愣的看着她,彷佛她说的话是外星语言。
她把怀中庞大的玫瑰花束交给另外一位秘书阿茂,阻止那位疑惑的秘书阿茂再多说什麽,很直接的吩咐阿茂他先把花拿到办公室放好,然後拉着他牛天健就要往外走,一边煞有其事的说着,「唐总裁是个重视时间的人,我们不能让她久等。」招了计程车硬把没啥反应的他塞了进去,司机先生问他们要去哪里,她只是示意一直开就好。
一路上,他还是呆呆愣愣的,她也不管他,迳自翻着手上的资料,然後不时的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反应还真是久呀!久得她不耐烦,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有了,她视线偷偷往下,刻意观察他裤子的後袋,确定空空如也--没带钱夹。
於是她拍拍前面的椅背,「司机先生,麻烦你靠边停一下。」
司机听话的靠路边停下来,「小姐,这里下车吗?」
「是呀!我在这里下车。」她甜甜一笑,回眸看着那位还在失恋的先生,「你看这位先生想去哪里就戴他去哪里吧?车钱他付。」说完,迳自推门下车,另外招了个计程车回公司去了。
至於牛天健他要怎麽回去,相信,以他记录辉煌的天才智商一定想得到方法的,只是难免会有一点小尴尬,哈哈,她想像着牛天健红着脸跟计程车司机说他没带钱出门的窘况。
堂堂土财主的太子爷身上会没钱付车资,想必是个很有趣的景象。她只遗憾自己没亲眼瞧见。
回到办公室,牛天健的另外一个秘书--阿茂急急迎上来左张右望,「陈小姐,总经理呢?今天早上,总经理哪里有跟唐总裁有约?我怎麽都不知道?」
当然没约,那个约是她诓出来,只是想要看看这位号称天才的「总经理」反应有多快,结果证明,天才也不过如此而已。就算是天才,也可以迟钝得异乎常人。
「我搞错了。」她漫不在乎的坐上早为她准备好的座位。
阿茂搔搔头,就觉得奇怪,董事长为这位新来的陈秘书调了公司所有的参考资料快递给她,就没调总经理的行程表呀!怎麽会突然斩钉截铁的说总经理有这样一个行程。
「那总经理呢?」既然陈秘书小姐回来了,总经理也该跟着回来呀!
她耸耸肩,刻意看着阿茂,「我搞丢了。」
阿茂再度搔搔头,实在不明白,同搭一部车,怎麽会搞丢,「丢在哪里?」
「不知道耶!」身为一个总经理秘书,该有他精明的地方吧!应该立刻质问她地点,或打手机去查牛天健的行踪,第一时间要把她列为绑架的嫌疑犯才是,但这位阿茂,什麽都没做,显然……不够精明,「反正,他是个大人,还怕迷路回不来吗?又不是小孩,对不对?……还是你认为我们应该报警?」
「不,不需要。」阿茂挥挥手,急忙坐回他的位置,「就像你说的,他是个大人,能迷路,迷到哪里去?」
「是呀!」这位秘书还真好哄骗,她两手一摊,眼角瞥见墙上的挂钟,中午十二点,弃车的地方距离公司只有四十分钟的车程,计程车费,来回应该不超过五百元,她很好奇,这位牛天健需要花多少的时间回到公司?
啊!慵懒的打个呵欠,她用办公室的仪器跟材料想为自己煮一杯咖啡,看看咖啡豆,眼睛蓦然睁大,有没有看错,竟然是--麝香猫咖啡豆。
那种一杯要五百到一千元的顶极咖啡,这位牛天健还真是享受呀!但是他真的懂享受吗?她很好奇。
用麝香猫咖啡豆为自己煮了一杯咖啡边喝着,她一边无聊的数着他本来想送给蜜雪儿却不得不送给她的红玫瑰花,嗯……九十五、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爱情久久?
呵呵!在要「爱情久久」之前,也不先打听一下市场是不是早就被别人垄断了,真是一厢情愿得很哪!
才想着,就看见有厨师打扮的人推着餐车进入办公室,她瞠目结舌的看着阿茂上前把餐车收下,还解释总经理尚未回来,请他们在餐车下面放多一点酒精膏点燃保温,等总经理回来就可以吃热腾腾的午饭了。
等厨师退场,她惊疑的问,「每天中午都这麽吃?」
阿茂点点头,「很豪华吧?我们总经理对吃很讲究。」
她同意的点头,何止讲究,简直是挑惕,奢华,连全球年收入最高的总统都吃便当,他牛天健竟然每天让五星级饭店外送。
「可是很浪费。」她结论。
阿茂耸肩,「反正他们家有钱,这样花一辈子也花得起。」
她可不这麽认为,再怎麽多的金山银山,也禁不起这麽花。
「更何况,牛家就总经理这麽一个儿子,宠他宠得不得了。」阿茂眼睛带着无限羡慕。
她的表情很是平静,依照以往的经验丰富,她已经大概知道威岛健康乐园业绩会大幅下滑的原因了,接下来,就观察看看,她的推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再度看向墙上挂钟,不简单,已经三点了,还没回来。
「阿茂,你打个电话给总经理吧?问他下午到底要不要进公司?」她实在忍不住了。
阿茂立刻打电话,挂上电话後,对她露齿一笑,「总经理说,他今天心情不好,已经回家,下午不进来,他还要我跟你说一声,他不会放过你的。」顿了一下,虚心求教,「那是什麽意思?」
她装傻,「我不知道,明天我会记得问他的,对了,他下午不是有会议要开吗?」
「没关系,那些干部会自己开,再不然,董事长也会代替他开。」
她皱眉,「那谁来做决定吗?」
「等总经理回来再开一次就有结论啦!」
那这会还开什麽?一点效率都没有。
「你在干什麽?」她疑惑的看着阿茂拿起餐桌上的餐盖,看着还蒸气腾腾的餐点。
「总经理不来,他的午餐就是我们两个的了,卯死了,今天是鱼翅羹、龙虾拼盘,还有一瓶六○年代的红酒,陈秘书,快过来,我们一起吃。」阿茂热情的朝她招手。
她朝上翻了翻白眼,但佳肴在前,不吃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