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嘿。」
「嘿。」
「圣诞节过得如何？」
男孩不由自主缩起肩膀，为何最近遇到的人劈头就是这问题？
这个时候是不是保持沉默比较好？不过这样就等同於默认那天真的有发生甚麽事……啊，已经犹豫太久了吧。
「补习班下课之後，我和孟绮一块去新光三越那儿和圣诞树拍照。」
完了完了完了。
「我们有看到你和一个女生，看围巾花色是温筠庸对吧，也在那里。你们在一起啦？还是另有隐情？」
她的话至此告一段落，吕视知心虚的瞄着对方睁得又圆又大的双眸，脑子也没有在运转，只是不停在心中重复好可怕三个字。
「你还是不说话？你那时候是在告白还是在骂她啊，我看筠庸头低低的，模样挺委屈。」
「我怎麽可能骂她，我……」
「诶，那就是——」
「大大大大姐，我们去外头商量一下吧。」
他俩於是来到教室外头，此时的他已是满身大汗，忍不住将运动外套给脱了下来，梁可奈看着他这副模样，双手抱着胸，轻哼了一声。
「这算是个大八卦吧，你居然向谁告白了。」她话落得轻，语气却教人不由得心生惶恐。
「替、替我保密行不行？一切好商量嘛。」
「你也会怕被人知道哦？」
「我是不那麽介意，但对方大概不愿被你，被任何一个人晓得吧。」
「也是，也只有你才能在告白後还如此理直气壮。」
「我心里很失落啊。」
听见他说出失落二字，梁可奈迟疑了几秒，「咦，你被拒绝罗？」恍然大悟的问。
吕视知点点头。
「踢到铁板啦。」
「铁板？你比较让我有踢到铁板的感觉。」
她敲了下走廊边的栏杆，虽未开口却彷佛能听见「你欠揍」三个字。
「哎唷，别生气啦，其实我早有被拒绝的准备了，可还是想冲一把，说不定能捉住甚麽……等等，我为甚麽会和你聊起这种事？」
「我也是女生啊，多多少少能为你解惑。」女孩充满自信的双手插腰，用着平时少见的豪气说道。
「你们完全不一样，没多大参考价值。」他毫无悬念的否定对方的说法，并立刻做出防卫姿势。
她从未真正动过手，这一回当然也是，要是动手就俗气了。「没礼貌，我可是难得听你讲这麽多。」
「那到此为止吧，让大姐做我的垃圾桶实在太教人诚惶诚恐了。」男孩呼出一口长气，和她对话这麽久，至今仍一丝喜悦感也没有。
「我也觉得自己不适合当垃圾桶，那就这样吧，祝你恋情顺利，还是你已经放弃了？」
「我没有放弃。」
见他如此坚定，梁可奈肩一耸，一个转身，「你有死缠烂打的优势，我等着看。」一面挥挥手，踩着轻盈的步伐往教室走去。
获得了她某部分的肯定，吕视知不晓得自己该不该松一口气，自己居然会就这样和梁可奈共享这秘密，而且她还擅自担任军师一角，简直不可理喻。
要是和她在一块，铁定会被管得死死的，究竟有谁治得了她？
倚着栏杆微微倾身，他很少站在这儿往外望，眼下并无出人意料的景色，天还是天地还是地，人们也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周日和偶尔会在外头四处晃吧，他会看见甚麽不同於自己的事物吗？
「好无聊啊……」甚麽也见不着的他闭上眼，不觉呢喃道。
要是独自一人，看甚麽都索然无味，也没法想说甚麽就说甚麽，说也奇怪，对着人反而能轻易胡说八道，一个人时把黑说成白也毫无意思。
眯起双眼，他努力要看仔细周日和常常在看的这片景色，操场上有很多人，偶尔会瞧见几个认识的，这个距离纵使大喊对方也听不见，只能这样呆呆望着。
「难得看你在这儿甚麽也不做。」
此时走上前的，是几刻前在教室里向吕视知说着自己变笨的男孩，他的脚步十分缓慢，话都说完了，两人之间依旧有段距离。
「难得你主动向我走近。」吕视知有些受宠若惊的从栏杆上爬了起来，还以为他正和温筠庸在教室里头有说有笑呢。
「她去厕所，我看到你不知道在做甚麽，就出来了。」
「你来关心我呀，好幸福。」
「你真的幸福吗？」
只不过是随口说说，他何必如此认真？
「那是当然啦，我这样的人还不幸福岂不是太没有道理？」吕视知心虚的摊开双手，复诵了一遍众人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周日和歪着头，自己都没怎麽样，这家伙倒是开始胡言乱语了，他刚才究竟看到了甚麽、想到了甚麽？
男孩於是也趴上栏杆，四处张望。
就和平常一样，空气十分寒冷，强烈的冷风不断迎面吹来，这种风要是吹久了脸肯定会被刮伤，是吹了风所以浑身不对劲吗？可他手里拿着外套，倒也不像是怕冷的模样。
就暂且当作脑袋冻到短路了吧。
「对了，周……我有好东西要给你，差点给忘了。」面对对方怪异莫名的举动，处在微恍神状态的吕视知试图集中注意力，用食指及拇指掐了下自己的大腿，随着疼痛一块蹦上来的，是圣诞夜那日自己从温筠庸手里再次拿回的那颗扭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进教室就好了不是吗……」被留在寒风中的他望着匆匆往室内跑的男孩，满是不解。
再次将视线放回栏杆另一头的风景，他喜欢俯瞰的感觉，只有抬头的人才会看见自己，例如廖澄华和梁可奈。二年级时，他也挺常瞧见一个女孩在下面晃呀晃，她从不抬头，步伐缓慢而无力，说起来也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周日和。」这时，正从厕所返回教室的温筠庸不知何时已来到走廊的这头，喊了他一声。
「锵锵——」手里握着扭蛋的吕视知也在此时再次登场。
温筠庸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那是上次的……」
「是啊，我突然想到。」
周日和看着知情的两人，难得温筠庸跟上了吕视知的频率，他们是一起做了一件事或是去了某个地方吗？
对对对，吕既望上次才说他弟圣诞夜八成是和女孩子出门去，於今看来许是真的。
从对方手中接过尚未拆封的扭蛋，他撕下周围的胶带并转开，拿出里头的吊饰，他一眼就认出这高额头的家伙是达尔，自己并不特别喜爱这个角色，可吕视知似乎对这说起话来总是没好气的家伙很有意思。
「为甚麽送我这个？」
「偶然扭到，想送给你。」
「我有那麽顽固吗？」他平静的问，比起质疑，好奇的意味较为浓厚。
「你是温和版的，尤其不坦率这点。」
「我只是谨慎。」他纠正道。「不像你，在想甚麽别人一眼就会看穿。」
这样听起来他们简直一个是达尔一个悟空嘛，一旁的温筠庸不由得萌生如此想法。
「你拿到哪一个？」
「啊？」
「你拿到哪一个？」他又问了一遍，笃定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怀疑。
她不住的看向吕视知，一切在这一刻昭然若揭。
周日和没法否认自己是那样明白吕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