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初的新生典礼上，当程南看见身穿童子军服的学长姊站到台上时，她便决定要加入春晖社。
入社前，每个人都得填入社理由，而程南在入社单上的「入社理由」那栏只写了一句话，就让整个教官室都记得了。
——因为童子军服看起来很帅。
这事在程南正式入社後被笑了许久，最常拿此揶揄的人便是连绣琪，师生之间也因此熟悉。
进出教官室的次数变多，意味着与教师职员也日渐熟稔，除了连绣琪外，还有一个人。
「那时的学务处行政老师，不是现在你看到的老师。」程南弯弯唇角，一边回忆着一边道：「……是秦依澜，她当时还在学校工作。」
方朝雨一愣，没想过在她转学来之前曾发生这麽多事，也没想过……秦依澜曾待在这所学校。
「我是春晖社的，後来还被绣绣抓去当司仪，跟教官室很熟，紧邻的学务处也是。不知不觉……就跟秦依澜愈走愈近了。」
一开始，程南觉得，那些都只是自己的错觉。无论是秦依澜对着自己的迷人微笑，抑或是若有似无的肩膀触碰，偶尔在处室沙发上的贴身相坐，都只是自己想太多。
第一眼见到秦依澜，程南就知道，她无疑是迷人且……危险的。那弯起的唇角弧度恰如其分，不多不少，刚好轻扯程南的胸口。
程南隐隐知道，自己终会喜欢上秦依澜。并不是因为她是老师，只是因为这个人，所以让自己如此喜爱。
「这样……对吗？」方朝雨轻声打断了程南的思绪，她不由自主地说道：「我不是指她是老师的这部分……而是，喜欢与责任是绑在一块，分不开的，不是吗……」
程南安静凝视她，弯弯唇角，没有说对，或是不对，只是继续道：「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时没有答应上她的车，是不是後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可我也知道，就算回到那个当下，我仍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那是一个等好友结束晚练的夜晚。
好人缘的程南在过去曾四处皆朋友，无论男女都称兄道弟的，偶有几个邀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遑论等待好友结束队练，对程南而言是一个随口就能答应下的事。
所以，她没想过自己会失约的，还是因为秦依澜。
「你怎麽还在学校？」
薄暮时分，程南独自坐在阶梯上的背影特别引人注意，自然也给正要下班的秦依澜见着了。她弯下腰，朝着程南一笑，「不回家吗？」
程南愣了下才说道：「要回家，不过晚点。我在等我朋友。」
「是吗，真可惜。」秦依澜直勾勾地看着程南，「我原本想如果你也要回去了，或许我可以载你一程。」
程南一愣，没想过会有在校外与秦依澜独处的机会，甚至，是在车上。见秦依澜收回身欲离开，程南站了起来，脱口而道：「我可以跟你走。」
话一说出口，连程南自己也是一愣。正想说些什麽解释，却只见到秦依澜弯起唇角，手上把玩着车钥匙，昂了昂下颔，「那走吧。」
程南就这麽失了魂地跟了上去，什麽也没有说，只跟着自己的感觉走。那个当下，除了秦依澜外，她什麽都看不进去。
「那种感觉……我到现在还记得。」程南喉头一涩，颤颤道：「强烈得让人感到害怕的情感，说真的，我不想感受第二次了，可每一次见到她，都得感受一次，深深的。」
上了秦依澜的车後，程南坐到副驾驶座上。兴许是过於紧张，她竟未能好好地系上安全带，还是驾驶座上的秦依澜倾身靠近她，手擦过上身制服，轻轻地替她系好。
当秦依澜收回身子时，侧过头，刚好与程南对视。四目相迎的目光中，程南见到她眼中的笑意，心跳紊乱，视线下移，不自觉落在她的唇上。
那一刻，程南听见了内心崩塌的声音，有什麽在这对视中改变了，且再也回不去了。
回家路上，秦依澜问了许多关於程南的事，关於她的、母亲的，都是秦依澜想知道的。红灯前，秦依澜问道：「等会我跟你妈妈打声招呼好了。」
程南回道：「她今天不在家，明天才会回来。」
秦依澜默了一下，而程南那时并未察觉到异样，只觉得心思飘然。
驶近田中小径，程家那栋白色洋房矗立眼前，秦依澜将车停在一旁空地，在程南下车时跟着走下车。程南有些讶异，但还是领着秦依澜走向家门。
「家里有点乱，希望老师不介意。」程南一边掏出钥匙一边说道：「如果老师不急着回去，或许我可以热点粥、炒个菜？」
门开後，秦依澜随着程南走进家里，第一眼落在墙上的婚纱照，视线彷佛定格。程南拿客用拖鞋给秦依澜时，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而顺着望去，听到秦依澜问道：「你妈妈很漂亮，你长得很像她。」
「老师不是第一个这麽说的。」程南笑了下，继续说道：「大家都说我的眼睛跟嘴唇像妈妈，鼻子像爸爸。」
秦依澜只是微微一笑，走向了沙发，自然地坐下，「你妈妈常常不在家吗？」
「也没有，只是她每个月都会飞去大陆找我爸。」程南一边走进厨房倒水一边回道：「这几天刚好不在，大概明天晚上就会回来了。」
当程南再次拿着水杯走回客厅时，她见到秦依澜正在观赏那些放在橱柜中的照片。或许是因为在自己家中，眼前的秦依澜在她眼里多了些什麽、也少了点什麽。
「老师。」
秦依澜回头，见到程南递了杯水来，「先喝点。谢谢老师今天载我回来。」
然而，秦依澜没有接过水，只是凝视着眼前的程南，默不作声。正当程南觉得奇怪时，秦依澜精致的面容忽然在眼前急遽放大，她下意识往後退一步，後脑却被勾住。
接下来落下的，是一个吻。
一个让程南懂得，什麽是喜欢的吻。
水杯掉落脚边，程南往後跌向沙发。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却忍不住回应那个吻，慢慢地闭上了眼。
彷佛也在那一刻，坠入了永无止境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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