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高的人爱驼背，因为下意识想跟多数人「看齐」。
鹤立鸡群，鹤比较痛苦。
不过海清玉实在不像仙鹤，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
废？柴？颓？⋯⋯丧？
呃，楚北觉得既有过同组之谊，友情加分，姑且评估为「这麽高也能不起眼，可以去当间谍」。
他倒没有站姿不正。其实他肩宽背挺的，精瘦又不显虚弱。
问题是好像永远心不在焉、神游四方。那双妥妥藏在浏海下的眼睛，於是给人无比迷蒙之感。
整个体态呢，也是慵懒无谓。天塌下来即使一定先砸到他，他反正完蛋，一了百了，何须挂怀。
头发说乱其实人家是自然卷，衣服说邋遢其实也只是宽松了点。爱穿灰色⋯⋯有罪吗？
他该是老师最头痛的那种学生——要念要骂要打，他都一脸无辜地默默回视，像你在自己唱戏，戏还不好看！
比如现在，众人兴致勃勃，他兴趣缺缺。慢条斯理走到定位点，双手还在裤袋里。
「喂，海清玉，不要浪费你的身高啊！别的项目就算了，我们班际篮赛可不能给范历强丢脸。是男人就进一个！」看许老师走开了，胡义又开始胡说八道。
什麽意思？这样给人压力好吗？还是没进的不算男人？楚北听不下去。这也侮辱到女生他知不知道？
「喂，我们女生也有进的好不好？你们男生也没全进啊！」
自觉有义务为女性同胞发声，一时忘了自己连擦边球都没有。
不料立即带动各国女生。
「对啊！我可进了喔！」陶云说。
「我也是！」连江榕都站她这边，破天荒。
原来两性战争这麽容易挑起，楚北吓一跳。不过这也是胡义自找的。
「啊，没事啦！我这个神射手刚才不也没中？人总有失手的时候嘛。」吴项立刻跳进来调停。
「你什麽时候神射手了？」游邦奇怪，「我刚还以为你近视咧。」
大家笑。如果楚北是没油了低空迫降，吴项那个越板而过的高射炮是什麽鬼？
楚北心中按赞：这才是男人，牺牲自己救兄弟，虽然那兄弟很烂。
大夥重新关注海清玉，只见当事人事不关己连手都还没抽出口袋，捡回球要给他的女王唐愿只好捧着。
「好了吗？」唐愿问。
海清玉慢吞吞抽出手，点个头。
接到球後，漫不经心瞥了眼篮筐。
楚北很羡慕。她从对角来评估，他若人在篮下，要跳起来灌篮好像都没问题。
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三个老哥什麽都有但她什麽也不嫉妒，除了一个身高。
人小万事不方便好吗？就像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想做什麽人家都拍拍你的头说算了。
人微言轻其实是说她这种矮冬瓜吧？
看看人家，伸臂随手一托球就能进——
让众人跌破眼镜的事发生了！
海清玉不知道怎麽投的，只见球出手以後没什麽高度也谈不上弧度，从篮板下毫无障碍地向界外直奔而去⋯⋯
恰恰离篮板底边约二十公分飞过。
没错，似曾相识，跟楚北的球简直一模一样！
楚北傻眼。她改写体育课投篮史的乌鸦球，商晏奇的力学都难以解释的奇观，居然不是只有她打得出来？
班上最高的人怎麽打出最矮人的球啊？
「哈⋯⋯海清玉，没关系，不会投也可以抢篮板⋯⋯」王秋生好像还没放弃徵召。
海清玉没啥反应，双手闲闲插回裤袋，像散步一样让出位置。
期待落空，没有看头，大家转看下一个人表演。
「这又更难了。」楚北离商晏奇不远，听到他低语。
旁边的唐愿问：「什麽更难？」
楚北忍不住又移近一步。
「要完美复制别人的球，比范历强的完美标准球更难。」
楚北更惊讶了。
海清玉在复制她的球？而且还要技术高超才办得到？
她看着那人，半低着头，双肩松垮，重量放在一脚让另一脚休息，整个人无精打采，彷佛天下没有事能引起他兴趣，人家站着也准备打盹了。
那球⋯⋯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