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无数人握手致意，郑月娜噙着眼泪，走上颁奖台，许尧光跟在她身後，脸上仍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虽然入围了，也准备了感言的草稿，但他们从来没想过真的能拿奖。连慎姊都说他们机会不大，专心筹备表演就好……
从颁奖人手中接过金曲三十的奖盃，两人相视一笑，在助颁者的引导下，站到麦克风前。
「谢谢大家……真的谢谢所有人。」郑月娜听着自己的声音，总觉得有些不真切，她眼角挂着泪珠，唇角轻轻颤抖着，有几缕碎发落在额间，五官精致水灵。
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住了，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哭得这麽美。
「谢谢音河娱乐，慎姊、苏老师、Laura老师，我们专辑的制作人，珊珊姊。当然，还有音河娱乐的何总……」脑袋乱糟糟的，可这些话太重要，无论怎麽也想说完：「谢谢老板和老板娘，成为我的第一个粉丝。还有，谢谢放手让我追梦的老妈，还有我亲爱的弟弟。谢谢所有支持Mornight的粉丝，如果没有你们，夜晚和白昼永远走不到一起。」
轮到许尧光致词了，他望着身旁的郑月娜，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一个组合的诞生……多亏了许多辛苦的工作人员，谢谢所有为这张专辑付出心力的人。」微微一顿，他望向镜头，彷佛在对父母说：「爸，妈，你们看到了吗？我得到新人奖了。我，想继续在这个圈子走下去。」
郑月娜抬眸，既骄傲又高兴地看着他的侧脸。
台下的慎姊略松了口气——很好……目前都还是照稿子念，已经可以下台了，快点结尾吧！她嘴里喃喃念道。
蓦然，许尧光转头，看向郑月娜。
郑月娜眨着一双泪眸，茫然地望着他。
「不只是这个圈子，我，还想和身边这个女孩一起走下去。」
郑月娜微微瞠眸。
台下有人倒抽了一口气。
毫无预警地，许尧光握住了她的手。
感受到他的体温，郑月娜瞬间回神，想缩回手，可却被更重的力道握住了。
郑月娜瞳孔晃荡着，眉头紧蹙，急迫地要他打住——
许尧光别过头，就这麽坦荡荡地望着众人，面向镜头。
「完了完了完了……」何慎心脸色一变，也顾不得现场气氛多麽严肃，提起脚步就准备冲上去——何谨言拉住她的胳膊，低斥：「别去。」
何慎心回头看他，急道：「他这是要毁了Mornight。」
何谨言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那个旁徨无助的女孩身上。
「已经毁了。」他说。
睁大眼睛，何慎心扭头——
只见许尧光一把抱住了郑月娜。
一阵巨浪袭来，吞噬耳边所有声音——台下所有艺人、後台若干工作人员、电视机前的全国观众——全都开始疯狂地呐喊，还有人吹起口哨。
「我喜欢你，月娜。」
全身骤然失去力气，在他的怀里，郑月娜眼角的泪轻轻落下……
「在星光璀璨的这条路上，我想和你一起织就美丽星河。」
《我想和你一起织就美丽星河——新人组合霸气告白！》
媒体乐疯了，全国观众本来翘首以盼的最佳男女歌手奖，在Light那段告白横空出世後，便彻底变了调。
——搜寻引擎关键字，「金曲奖告白」、「我想和你一起织就美丽星河」、「Mornight感言」、「我喜欢你」……以猛烈的势头急速攀升。
夜晚彷佛随着许尧光那句话沸腾起来，燃烧整个夜晚，直至天明，仍然没有消弭，像一簇无法熄灭的奔腾烈焰。
「闪瞎我的狗眼！我只是看个金曲奖，怎麽莫名被塞了一把狗粮？」
「我站的CP竟然成真了？！谁来打醒我！！！」
「结果小白说的真的是Light！太可怕了！」
「有没有人觉得这告白超级浪漫的？Light简直太会说情话了！」
「对对对，这句话我要学起来，真的太美了……」
『我喜欢你，月娜。』
『在星光璀璨的这条路上，我想和你一起织就美丽星河。』
郑月娜将自己锁在厕所隔间里，肩膀颤抖着，脸上的妆全花了，眼泪不停夺眶而出，来不及抹掉，只好任由泪水流淌。
她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裙子里，痛哭失声。宝蓝色的裙摆染了泪意，深了一圈，可她无暇去管，只能哭。
许尧光刚才在全国观众面前的告白，像是一巴掌，狠狠掴在她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连带一颗心也跟着发疼。
为什麽？为什麽他要这样做？到底为什麽？
新人组合，这是一生一次的奖项。为什麽他偏要选在这种时候……
「……月娜？」慎姊的声音传来，语气忧虑：「你，还好吗？」
一听见慎姊的声音，郑月娜立刻忍住呜咽，扶着墙，缓缓起身，接着抬起手，粗鲁地抹掉脸上所有泪水。
慎姊正要伸手去敲门，门就打开了。
一张哭花的小脸落入眼底，慎姊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郑月娜的眼泪还在流，可她偏有办法扬起微笑，对她说：「我没事。上个厕所而已。」
说完，她越过慎姊，走向洗手台，煞有其事地打开水龙头，冲洗自己的手。
手上的残妆洗不掉，她也不去管，关掉水龙头，轻甩几下，转身，笑盈盈地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你这副样子，还想去哪？」何慎心眉头紧锁。现在郑月娜整个人狼狈至极，头发乱了、妆全花了，连礼服都被泪水浸湿了。
「我才刚领完奖，就在典礼上消失……」郑月娜还在哭，声音却格外平静：「我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刚才的脱稿演出，对Mornight的未来会造成多大影响，慎姊又会因此多麽为难，这她很清楚。
脑袋始终是清醒的，唯有情绪却涨满了胸口，难以呼吸。
慎姊面色一凛，恢复平时一贯的冷静。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她说，「我会处理，这是我的工作。」
郑月娜又在抹眼泪，但只是徒劳无功。
露出苦笑，她说：「请依苒来替我重新上妆吧。」
何慎心双手抱胸，一副不容妥协的姿态。
「我不准。你现在状况根本不能见人。」
「可是……」
「一回去，你就要站到受访席接受访问。你会被问什麽，你自己很清楚。」
郑月娜一阵默然，泪光闪烁的眸子，直直望着何慎心。
「就算避开了访问，回到典礼上，也是只有被盯着看的份。」
郑月娜垂下眼睑，眼泪一路落在裙摆上。
「甚至，典礼结束後，我们去庆功的路上，会被记者追车，一路追到餐厅去。」
她肩头一颤，只觉得情绪像在这一瞬暴涨了，随时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蓦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郑月娜愣住，下一秒立刻仓皇失措地想要躲进厕所里，一个旋身，却被何慎心拦住。
「慎姊，有人来了！」她噙着眼泪，无措地喊。
「是我。」
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掷在她的耳畔。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身影颀长的男人立在门口，静静望着她。
波澜万丈的内心，忽然就这麽平静了下来……
「何总。」她哽咽地，喊道。
也不管这里是不是女厕，何谨言长腿一迈，走到她面前。
仰着脸，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怀里忽然被塞了一袋东西，她低头去看。是她今早换下的私服。
「礼服换掉。」他说，「我送你回去。」
「可是……我不能——」
「解释的事由我来。」慎姊说，「你不要担心了，快回去。许尧光既然敢脱稿演出，那麽他就要负责承担这一切後果。」
郑月娜拗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蓦然，一股力气将她肩膀扳正——她震惊地望入何谨言寒冽的眸底。
男人扶着她的两肩，她无处可逃，只能正视他的双眸。
「何总……」
「月娜。」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乖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