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尧光愣愣地接话：「我们要怎麽……」
慎姊将手指靠在唇边，示意他禁声。
「具体要怎麽做，那就考验你们两个了。这也是做偶像的一大课题。要怎麽在确定自己不会拿到好成绩的情况下，让大家记住你们？经纪人的安排不是全部，你们自己的巧思也很重要。」
郑月娜原先一片空白的脑袋，一点一点地运转起来，愈来愈快。
「有的艺人选择在镜头前走光，有的艺人选择炒绯闻。你们俩当然不能、也不需要这样，所以你们必须端出更别出心裁的东西。简单两个字——创意。」
郑月娜和许尧光互看一眼，彼此脸上都写满了焦虑。
「还有一段时间。你们好好想想吧。」
慎姊的电话响起，她立刻拿起手机，对两人说：「今天会议就到这边。有什麽问题可以再来找我。」
见两人仍是愣愣的样子，慎姊失笑，「走吧？你们俩待在这，创意也不会冒出来的。」
「那、那我们还是走吧。不打扰慎姊接电话……」
离开五楼，回到熟悉的地下室，两人各自盘着腿，背靠着背，坐在偌大的练习室里。
灯没有开，随着日落时分，郑月娜和许尧光逐渐被阴影垄罩。
「你有什麽想法吗？」郑月娜叹了口气，问道。
「没有……」许尧光同样无奈。身为大学生，平时替社团想想活动之类的不在少数，却从来没接到这麽棘手的任务。
这不只是一次创意的展现，更是他与郑月娜星途上的第一步。怎麽样也不能马虎的。
「至少，我们确定会一起报名唱歌比赛吧？」
「是啊。舞蹈Battle太难发挥什麽巧思，毕竟舞台是不是自己的，在比赛当下才能决定。」
「那至少我们有了一点进展。」
「这算进展吗？」许尧光苦笑。
「如果是叫我们设计精彩的表演，那或许还有点头绪。偏偏是要『让大家记住我们』……除了走光、跌倒、搞笑，我还真想不到什麽。」
郑月娜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不只这个，我连月末评价的歌都还没选好——我肯定要被苏彬揍死了！」
「苏老师真有这麽可怕？」
郑月娜一想到苏彬就头皮发麻。
「当然。你没被他教过，肯定不晓得他的可怕。」
话音刚落，练习室的灯光亮起。
郑月娜和许尧光不约而同地举起手，遮挡灯光。
「灯怎麽突然……」郑月娜看向门口，立刻就没了声音。
这是怎麽回事！为什麽他会在这里啊！
只见苏彬露出一个明媚的笑眼，眼里全是杀气。
「苏、苏老师……」许尧光也吓了一跳，立刻从地板上起身，顺带将郑月娜拉起来。
郑月娜起身後，尴尬地笑道：「老、老师，今天我们没课吧？你怎麽来了？」
「不能来？要是我没来，就错过有人背後说我坏话的时刻了。」
郑月娜摀住自己的脸，内心一阵崩溃。他果然听见了！
看着苏彬周身的杀气愈来愈沸腾，许尧光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个，我今天舞蹈课差不多快开始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去隔壁练习室了？」
说完，许尧光迈出步伐，正要往门口走。
擦过苏彬肩膀的瞬间，他被一把拉了回来。
「等等。」苏彬说。
「老师……还有什麽事吗？」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舞蹈老师。」
许尧光惊讶地看着苏彬，「苏老师教我？」
郑月娜同样一脸诧异，「怎麽这麽突然？」
苏彬面不改色，松了抓住许尧光的手，将两手背在身後，缓缓走到练舞室中央。
「不只是许尧光。」
他看向郑月娜。
「你们两个，从今天开始要一起上舞蹈课。」
郑月娜微瞠双眸，「慎姊怎麽没说？」
「你们出道在即，她忙翻了，而且沈影帝那边又……算了，当我没说。总之，她大概忘记转告你们，关於训练相关的事情她暂时交给我打理了。我多领了一份薪水，绝对会好好训练你们的。」
郑月娜和许尧光面面相觑，费了点力气才按捺住追问沈影帝事情的那颗好奇心。
「可是……我们俩程度有落差，这样行吗？」郑月娜蹙眉问。
「这一点也不重要。」苏彬对着镜子抓了抓他有点褪色的花椰菜头发，若无其事地说：「你们俩反正不都要一起出道？团体是要互补且默契，又不是叫你们一争高下。」
「这、这倒是。」郑月娜回应。
但她还是不懂，两个人程度有差异，究竟要怎麽一起上课？同时教不同的东西吗？
苏彬对自己的发型终於满意了以後，转身过来，望着两人。
「从现在开始，你们给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什、什麽心理准备？」听到苏彬这样说，郑月娜不禁开始紧张起来。
「你们要开始练习双人舞了。」苏彬弯起略有阴险的笑容，「有什麽隐晦的感情，舞蹈可骗不了我这双眼。」
许尧光觉得自己耳朵有点烫，虚心地，他看向郑月娜。
却见郑月娜的表情凝重。
她脸上没有丝毫笑意，语气严肃：「老师，请你别开这种玩笑。」
苏彬有点意外，挑起一边眉毛。
「我们……」郑月娜望向许尧光，像在告诫苏彬，却也像自我喊话。
「是搭档。要一起走下去，一起共享喜怒哀乐的搭档。说这种话，只会让我们退缩，不会对我们有任何帮助。」
苏彬笑了，「哦，没想到你还挺有觉悟。不错。」
话锋一转，「倒是你。」苏彬眯起眼，盯着许尧光。
许尧光困惑地望着苏彬，等待下一句话。
「你做好这样的觉悟了吗？」苏彬嘴边噙着浅笑，带着一点看好戏的意味。
许尧光直视着苏彬的眼睛，「老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苏彬耸耸肩，「那又与我何干？不是每件事都能用嘴巴说清楚的。」
莫名地，许尧光觉得自己有些不受尊重，忍不住皱起眉头。
郑月娜早就习惯苏彬这种怪里怪气的说话方式，她立刻将许尧光拉到一边，小声对他说：「你皱眉的话，苏彬会骂你这表情太丑！他常这样啦，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你随便敷衍几句就行。大部分时候，他还是一个非常棒的老师。」
郑月娜的手就搭在他的手臂上。许尧光能清楚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和她脖颈间散发的丝丝香气。
这是郑月娜过去从不会对他做的事。
就在这瞬间，他感觉到了。
郑月娜所拥有、而他没有的觉悟——
但他却不晓得是什麽。
像一拳抡在棉花上，一股闷气积郁在心头，无处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