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今天的歌唱培训课程，郑月娜终於能步出密闭的练唱室，忍不住在置物柜前面开始伸展自己紧绷的肌肉。
忽然，她听见有人刷卡进入地下室的声音。
她以为是慎姊，就没转头去看，继续甩着自己僵硬的手臂。
「月娜。」
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郑月娜惊讶地转头。
许尧光正微笑望着她。
虽然一起签了约，但他们的培训课程全都分开了，加上学校期末考周将近，这还是郑月娜这两个礼拜以来第一次见到许尧光。
「社长，你怎麽来了？」郑月娜心中略有欣喜。
「我待会要上舞蹈课，想说早点来暖身。」许尧光抬起手，让郑月娜看他手上拎的运动鞋。
一听到舞蹈课，郑月娜觉得自己的四肢彷佛开始痛了起来——
这两个礼拜她除了要上歌唱培训的日子以外，几乎天天见到苏老师。苏老师对待她真是一点也不手软，直到现在，她已经持续练习同一个动作上千次了，心理上和身体上都受到了强大的折磨。
郑月娜无奈地说：「那真是辛苦你了，苏老师真是个严格的人。」
她想着自己待会得赶紧离开，免得碰巧遇上苏老师。
没想到许尧光却蹙了一下眉头，疑惑地问：「苏老师？」
郑月娜愣了一下，「怎麽了？」
「我的老师不姓苏。」许尧光笑着摇摇头。
「原来我们的老师不一样？」郑月娜没听说过这件事。
只见许尧光笑了笑，一边低头换鞋，一边说：「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毕竟我们俩的培训时间完全错开了嘛。」
看他的态度，轻松从容，的确不像是被苏老师折腾过的样子。
郑月娜真不知道该是羡慕还是遗憾。
羡慕的是许尧光不必遇上严厉的苏老师；不过，大概是她舞蹈基础不够，才必须和许尧光分开上课，从基本功开始学起，这则令郑月娜有些遗憾。
虽然才开始培训不久，但她自认无愧於心，她付出了非常大的心力，假日也总会跑到公司来练习到深夜。
这样，是否还远远不够？
她的实力，真的能有所进步吗？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她真有资格成为独当一面的歌手吗？
见她不发一语，许尧光停下换鞋的动作，抬头问她：「吃过晚餐了吗？」
郑月娜茫然地摇头，「没有，我打算现在去吃。」
许尧光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接着说：「我还有快一个小时才上课。不介意的话，一起去吃吧？」
这简直是突如其来的惊喜，郑月娜忍不住露出微笑，「好呀！」
看见她的笑容，许尧光有一瞬失神。
几个礼拜没见，他发觉她有点不一样了——具体也说不上是哪里改变了，只不过，她现在的一颦一笑，彷佛都焕发着光彩，令人想要再多看几眼。
他忽然就想起了最近男生之间的话题，是关於女孩子的。
这类话题过去许尧光总是敬而远之，却意外听见熟悉的名字。
早已不是第一次听到有男孩子谈论郑月娜，郑月娜刚加入流舞社那阵子，曾被人侧拍照片登到网路上。虽然很快就被撤除了，但郑月娜着实在异性间引起不少关注。
这次，主动提起郑月娜的是流舞社以前的社员，当初他是为了认识女生才加入的，後来加完了所有女生的社群软体後，便欣然提出了退社申请，差点把当时的社长给气死。
许尧光和他修同一堂课，前几天座位靠得近，无意间听见他在和别人谈论郑月娜。
『你们知道历史系有个漂亮学妹吗？之前有待过流舞社的那个。』
『喔喔喔！名字也很好听那个？月什麽的——』
『郑月娜。』
『知道，她之前有上过Dcard校版啊。怎麽了？』
『她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跑去微整还是怎样，今天早上看到她在校车，比我之前看到得更漂亮了。不只身材变更棒，那个脸我看不出是不是素颜，但不知道为什麽，眼睛就是忍不住一直盯着她看，超怕被当痴汉。』
『靠，你就是痴汉好吗？你听听自己的语气，超变态的。』
许尧光紧皱着眉头，已经有点听不下去，决定假装去厕所。
起身的动作大了些，被对方注意到，对方问了他一句：『许尧光，你跟郑月娜认识吧？你觉得她怎麽样？正不正？』
许尧光当下愣住了，一时语塞。後来他什麽也没说，匆匆离开。
漂亮。当然漂亮。
可觉得漂亮，又怎麽样呢？
除了外表，许尧光始终不了解她。
「要吃什麽呢？」郑月娜兴奋地问，然後打开置物柜，背起自己的背包。
许尧光回过神来，温柔中带着一丝懊恼，问：「你想吃什麽？」
郑月娜笑得更深，拉着自己的背带，「都好。」
「糟糕，我也不知道该吃什麽。」许尧光拿出手机，准备搜寻附近好吃的餐厅。
这时，一道女音响起：「既然都想不到，不如让我来决定？」
郑月娜和许尧光吓了一跳，一齐回头，才发现慎姊就站在门口，目光含笑。
「慎姊，你什麽时候来的？」
「难道打扰到你们了？真不好意思。」慎姊说完，还朝郑月娜眨了一下眼睛，郑月娜不禁脸颊发烫。
「没有，我们只是在讨论晚餐。」许尧光微笑回应，「慎姊也想一起吗？」
「不介意吧？」慎姊踩着高跟鞋走近，「我怕我打扰了你们俩的约会。」
郑月娜脸更烫了。
许尧光只当慎姊在开玩笑，主动否认：「怎麽会？慎姊愿意一起，我们很欢迎啊。对吧，月娜？」
月娜用力点头，不敢迎上慎姊的调侃视线。
「别把我想得这麽坏，平时我可不会随意当人家的电灯泡。只不过今天，是刚好有事想和你们说，顺便请你们吃顿饭。」
郑月娜这才终於敢抬起头。
她想起上一次和慎姊聚餐时，还多了一个何谨言。
之前撞见何谨言向苏老师鞠躬哈腰的样子，那个画面仍烙印在郑月娜的记忆深处。
「何总也会去吗？」她问。
如果现在碰上何谨言，她根本不晓得该怎麽面对他。
心中满怀感激，却难以化为言语表达。
「他不了，他还在忙。」慎姊的回答里透着一丝无奈。
谈及亲爱的弟弟，她不禁心疼。
为了新签的这两个孩子，他花了多大的力气，她全看在眼里。
他过去从不应酬，却为了让他们未来能在演艺圈里立足、得到更多资源，从打算签下郑月娜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开始巩固自己的人脉，聚餐、应酬、电话、邮件堆积如山，甚至还飞到韩国，亲自登门拜访赫赫有名的苏彬，让专门打造顶级偶像的苏彬愿意归国，培训一个毫无基础的女孩。
郑月娜是她看上的苗子，细心灌溉她的，却是根本不信任她的何谨言。
望着郑月娜，她能看见她眼里的星河。
她是个好女孩。即使不晓得这些辛酸，她也会自己奋力一搏。
这些会令她分心的琐事，就别提了吧。
慎姊微笑起来，忍不住摸了摸郑月娜的头。
郑月娜愣了一下，「……慎姊？」
「吃火锅吧？天气越来越冷了。」
「哦，可以呀……」郑月娜一脸茫然。
「走吧。」慎姊双手环胸，一如既往地洒脱帅气，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郑月娜和许尧光互看了一眼，迅速收拾好东西，匆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