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上学期结束,殷楀杋和白湘菓隔天便打包行李回家去了。
本来白沐尔要开车来载他俩的,但计画赶不上变化,前晚殷楀杋的表哥突然说今早会到高雄,他便被召去高铁站载人了。
此时,殷楀杋双手各提一袋沉甸甸的行囊,里头装满要带回家洗的床单和被套,看着白湘菓仅背一轻便的小包,难得充满朝气地跳下公车,他顿时有股被抛弃的凄凉感。
他是知道白湘菓与平常不同的原因为何,就是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即便如此,他仍不放心地朝前头喊道:「懒懒,看路,小心点走。」
「好啦。」白湘菓应了声,回头才见殷楀杋离自己有段距离,「你怎麽走那麽慢?」
殷楀杋抬起手中的行李袋,「你觉得呢?」
「噢,差点忘了你提着很重的行李。」白湘菓不好意思地乾笑,讨好般地跑回殷楀杋身旁,「不然我帮你提一边吧?」
「没事,没你重。」他怎麽舍得让她提跟装砖块没两样的行李呢。
「喂,说这什麽话?」白湘菓打了下殷楀杋,「我最近还瘦了呢,哪来的重。」
「开玩笑的。」殷楀杋微勾起唇,「他回来就这麽开心吗?」
白湘菓猛地点头,「当然呀,去年他们家忙公司的事都没回来,已经一年多没见到了吧。」
「是吗?」那他怎麽丝毫不感到开心?
「是啊,昨晚听到,整个人超期待的。」
殷楀杋故作惋惜地叹息,「唉,你哥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妹妹对别人的表哥回来很期待,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哥回来也很开心,只是他比较常回来啊,这不一样。」说着,她不忘纠正殷楀杋的说词,「还有,哪是『别人的』表哥,是『我们的』好吗?」
殷楀杋扬起眉宇,「喔?说得好像我们是一家人呢。」
「难道不是吗?还是杋根本没把我当家人看待?」白湘菓沮丧地垂下头。
他失笑,把其中一袋包包移到另一边,空出手轻柔地摸了摸白湘菓的头,「没有,你想太多了,我们大概出生就是了吧。」
「是就好。」摸头对白湘菓一向很有安定作用,她放心地笑了。
缓慢地并肩走着,总算走到两栋再熟悉不过的建筑前,他们没有分头走进各自家里,而是一同进到殷家。
打开门,白湘菓忽略了在客厅热络聊天着的白沐尔和殷楀松,直直朝甫从浴室走出的人跑去。
「子筲哥!」在要撞进怀里前停下,白湘菓仰头,双眼弯如新月般地看着眼前和殷楀杋不相上下的俊颜,「好久没看见你了,好想你喔。」
「我们可爱的菓菓回来啦。」他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轻揉了揉白湘菓的发丝。
说话的是大殷楀杋六岁的表哥,郁子筲,现就读北部大学四年级。家境优渥,父亲是现下排行前几的大企业所有人,因郁子筲毕业之後便会在自家企业工作,去年跟着父母出国见习,便没与殷家一同过年。
殷楀松对白湘菓的热情见怪不怪了,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喝着郁子筲买给他的奶茶,幽幽地说:「姊现在换发型了,不是可爱,是漂亮吧。」
郁子筲偏头,思考半晌,轻笑说:「在我看来,都一样好看。」
闻言,正要默默走上楼放行李的殷楀杋冷哼了声,对郁子筲的话感到过分油腻。
早就看见殷楀杋从後头绕过去的郁子筲,本想视若无睹,这会他露出鄙夷的冷哼,让郁子筲打消放过他的念头,语音上扬:「呦,楀杋这是不打招呼直接上去了吗?我好难过啊。」
他果然还是被郁子筲抓个正着啊。
殷楀杋叹息,「我如果说是,你就会放过我吗?」
「怎麽会?」郁子筲狡黠一笑,「看到表哥不打招呼……你这是在生气菓菓——」
没让郁子筲把话说完,殷楀杋便先发制人,「你别乱说。」
白湘菓不明所以地问道:「杋生气?我有做了什麽吗?」
「没,你没有。」
「有啊。」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大相迳庭的话,让白湘菓更加懵然。
殷楀杋这下就猜不透了,郁子筲那双狐狸般的凤眼下究竟打着什麽主意,但经验告诉他,绝对不是什麽好事。
衡量了郁子筲离白湘菓相当近,要是一时看自己不顺眼,随时都能对她胡乱说一通,殷楀杋深吸口气,换回一贯地温文儒雅,佯装从容地走下阶梯。
殷楀杋背对着白湘菓,趁机朝面前挂着狐魅笑容的郁子筲寄冷箭,又是胁迫般地使眼色,可後者显然没把他隐隐传来的寒气放眼里,神色自若地耸耸肩。
殷楀杋只好将行李递到白湘菓手上,半哄半骗地推她到门口,「懒懒,你先把你的行李拿回去,整理一下再过来。」
临走前,白湘菓不忘朝沙发上的两人求救,可白沐尔竟反常地没打算上前帮忙,殷楀松也是一副坐等好戏样,只好认命地点点头,「啊?噢,好吧……」
「乖。」
再继续维持此状,他铁定会栽在郁子筲手里的。
好不容易才暂时把白湘菓打发回去,殷楀杋松口气,哀怨地睨着郁子筲,「你能不能别刚回来就这麽整我?嗯?」
郁子筲笑着摇首,「那是我的乐趣,你不懂。」
他头好疼,「……我明明什麽都没说,你怎会知道我跟懒懒的事?」
「这就要感谢沐尔时不时跟我分享情报,还有你亲爱的弟弟的爆料了。」
「他就算了,爱妹妹……我懂,对於一个妹控哥哥,做什麽都不奇怪。」殷楀杋指着白沐尔,面无表情地分析,又将头撇向殷楀松,「那你呢?有弟弟出卖哥哥这种道理吗?」
「哪有,我才没有出卖哥。」殷楀松咬着吸管,睁着狗狗般的无辜大眼,若无其事地说:「哥喜欢湘菓姊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好吗?」
「对嘛,还敢说我妹控做什麽都正常。」白沐尔乘胜追击,附和道:「你才是,喜欢上菓菓不意外。」
被两人的一搭一唱搞得无法反驳,殷楀杋有些无语,乾脆地追究源头,朝郁子筲投以生无可恋的眼神。
见状,郁子筲非但没有感到愧疚,脸上还扬着胜利的微笑,将那堪称妖孽般的俊美容颜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这是被联合捉弄一番了吗?
他也不过是喜欢白湘菓而已。